咱们就能知道,所谓百年老店,信誉究竟如何了?”
龚千均微有不忍,眼带怜悯。
心中明白,舒沫一句话,等于宣布了百年老店的消亡。
掌柜的一个激灵,彻底瘫软在地。
莫说他不能用别的瓷器代替,就算临时从江南赶制一批餐具又如何?江南至此,路途遥远,道艰且险,她自有本事让那瓷器永远到不了大理。
他,要如何向东家交待?
“回府。”舒沫微笑着穿过人群,施施然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刚进二门,就有小丫头来传话:“太皇太妃有请。”
“谁特么嘴那么贱,这么快就打小报告了?”舒沫蹙着收低咒一句,对立夏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帮我哄哄峥儿,我一会就来。”
立夏假装没有听到,应了声“是”,急匆匆地去了。
绿柳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小姐,一会见了老夫人,说话可得注意些。”
老太太最讲究身份,若是听到小姐爆粗话,越发没有好脸色了。
舒沫白她一眼:“你当我傻呀?”
到了怡寿园,从守门的婆子,到园子洒扫的小丫头,一个个都偷偷地瞅着她笑。
候在门外的照例是翠墨,见了舒沫,笑盈盈的迎上来:“娘娘来了?”
“笑什么笑,牙齿白呀?”舒沫恼了,把脸一板。
真是奇了怪了,看她吃瘪,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至于一个个笑得象偷了腥的猫,切!
翠墨莫名其妙挨了刀,敛了笑,讪讪地打起帘子:“娘娘请~”
绿柳歉然地冲她笑了笑,默默地留在了走廊上。
舒沫在门口吸了口气,扬着笑脸掀帘而入:“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三个老太太各据炕桌一方,在棋盘上杀得兴起。
初雪,初晴立在炕沿给两位嬷嬷打扇,初雨则跪在老太太身后,打着扇。
听到声音,季傅两位嬷嬷抬起头:“娘娘辛苦了。”
老太太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着棋局,顺手拍拍身旁:“来了,坐。”
舒沫眨了眨眼,暗自琢磨。
这是唱的哪一出,跳棋版的鸿门宴?
“怎么,”老太太见她没有动静,抬起头冷声讥嘲:“怕我吃了你?”
“哪能呢?只要娘喜欢,吃我点肉怕啥?就怕我太瘦了,骨头硌了您的牙。”舒沫硬着头皮,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侧着身子坐下来。
老太太偏过头来,冷笑:“我可没那么大的胃口!睿王妃好大的气派,一出手就把一家百年酒楼给砸没了。”
“哪有这种事?”舒沫叫屈:“我明明只砸了几件瓷器,那店还好好的呢~”
“少来!”老太太把脸一板:“没了餐具的酒楼,叫人还怎么营业?”
这比直接砸店还狠!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勾着脑袋小声嘀咕:“我也没说不许他做生意,是他自个宣扬说,非特制的官窑瓷器不用,这能怪我吗?”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砸了多少?”
舒沫干笑两声,竖起一根手指:“不多,才这个数。”
“谁问你银子?”老太太冷哼一声。
“您是问餐具的套道?”舒沫一愣,老老实实地道:“九百四十九套,连后院仓库里备用的也全砸了。”
“哼!”老太太哼了一声,轻蔑地道:“你知道荷香居在云南有多少家分店?”
舒沫微愣。
这她还真不知道。
又不是成心去找晦气,谁没事查这个呀?
再说了,了解这个做啥?
“大理,昆明,怒江,丽江,一共四处。”老太太掰着手指慢慢数。
舒沫眨巴两下眼睛,想了想,慢慢地道:“云南那么多大山,山山都有土匪。”
“胡说!”老太太眉心一蹙,义正词严地驳斥:“烨儿治下,盗贼哪敢横行?”
“呃~”舒沫撇了撇嘴,只得改口:“谁不知云南山多路弯,道远且阻?瓷器又是个娇贵的东西,摔碎了,颠烂了,也不稀奇。”
“嗯,”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头:“这个,倒是极有可能的。”
舒沫煞有介事地道:“看来,为地方百姓着想,王爷得抓紧把赋税收上来,修桥铺路,造福子孙后代。”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所以,你今儿是特地上门找人家的晦气去了?”
舒沫苦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却不理会,手一挥:“砸得好!”
“呃?”这算是表扬吗?
太皇太妃忽地森然一笑,双目精光闪烁,刹那间神采逼人,灼然而不可逼视,将门虎女,皇家气派,绝代风华尽显:“咱们夏侯家,从来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既然做了,就不能手软!本宫倒要看看,这些个蛮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哼!他若乖乖听话就罢了,不然,烨儿手中的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舒沫低下头,狂抹汗。
明明是她挑的事,怎么老太太看起来比她还要兴奋?!
这算不算,一个碟子引发的血案?
季嬷嬷笑眯眯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悄悄挪了一子。
不料太皇太妃目光如炬,一瞥之间竟然瞧见了,一把按住她的手,大喝一声:“不许动,该我走了!”
“嘿嘿,”季嬷嬷被捉包,讪讪辩解:“我看小姐和王妃谈正事,以为你不下了呢。”
“两国交战,自然是不死不休,胜负未分,岂有中途撤兵的道理?”老太太叱道。
舒沫嘴角微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