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及梦外的人。
他该离开这里的,再呆下去反倒惹人遐想了。可是脚底似灌了铅,不能挪动分毫。他若是走了,怕自己听到的会是噩耗。
这辈子从来没有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总想着顾全大局,就连心爱的女子也要藏着掖着,他想,如果这回她能醒过来,她想回卫国就随她吧,几个月的时间,他等得起。
桓止守了她一天,一整天,各地请来的名医陆陆续续地过来,来时精神振奋,走时则是无精打采。直到夜幕降临,内侍站在门外小声请他回宫。
桓止没有理会,起身替宋绯掖了掖被角,赵倾城走过来,眼睛仍是红肿,她轻声道:“陛下,世子这样不进食进水,就算醒过来也会虚脱的,不如先喂她一些水?”
桓止看她一眼:“朱雀呢?”
赵倾城道:“朱雀守了一天累了,刚才出去洗脸去了。”她边说边自案上取来茶碗倒了杯水递过去。
桓止接过来,淡淡道:“把朱雀叫过来,你先退下吧。”
赵倾城乖顺地退下,灯影摇曳,她走了几步悄无声息地回过头,床前有屏风挡着,她看到晋王喝了口水然后慢慢俯下/身,两个人影交叠,在屏风上映出黑色的轮廓。她平静地转过身,低头走出门外。
桓止喂完水,朱雀刚好走进来,他扭头吩咐道:“你去让膳房煮些稀粥来。”
朱雀脱口道:“世子现在这样哪能吃粥啊。”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脸红了红,转身往膳房去了。
不一会,朱雀弄了一碗粟粥过来,粥是她自己熬的,怕宋绯吃不下,没敢弄太粘稠。
桓止接过来,朱雀很自觉地退到屏风外面,不敢乱看。
手里的粥还有些烫,桓止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喂入她口中,小小的一碗粥,足足喂了了半个时辰。他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倏然顿住,“阿绯,我们打个商量,如果你能醒过来,我就让你回卫国。你说好么?”
自然是无人回答的,他自顾自微笑道:“你回卫国,先等我几个月,我就去娶你,好么?”如果她醒不过来,他的计划全都乱了,更乱的是心。他沉默了会儿,上了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怀里,这样,心里才踏实一些。
他让她枕在自己胸口,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平日的琐事。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对着她却又说不尽的话。
朱雀站在屏风外听得真切,她捂着嘴,泪水滔滔而下。
宋绯昏迷了三天两夜,桓止自然是在床边守了三天。他这一举动,对外头的说法是:“卫世子不远千里来到晋国,让他受此劫难,是寡人失职,不等他醒来,寡人绝不离开。”
群臣都不怎么相信这一套说辞,不知是谁挑动说他们的晋王爱上了卫世子,才守在卫世子房里,三天三夜不出门,三天未合眼,连口饭也没吃。真是祸国殃民的卫世子啊,有些大臣为了一探究竟,结伴来到骊山别馆,结果被拦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桓止确实三天未曾合眼,朱雀也曾劝他去睡,可是他不听。即使再困,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她的身影,撑到第三天晚上时,终于撑不住了,有种筋疲力竭,全身虚脱的感觉,灯火在眼前晃动,他无法集中视线,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甚至连阿绯的脸也看不清楚,也许是该休息一下,否则万一阿绯醒来,他反而倒下那就太不划算了。他握住她的手,伏身靠在床沿上,闭眼小憩。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赵倾城端着一碗粟粥悄悄推门进来,看到眼前一幕愣了下,转而走到案旁坐下来,粥是刚熬出来的,很烫,她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出来,灯火下那张脸愈发明艳。
待粥差不多变成温热的,她轻轻走到床边,轻唤:“陛下,该喂世子吃粥了。”
无人应答。
“陛下。”她俯下/身来,如瀑的长发随之垂下来,她偏头看他,他似乎睡得正沉,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打量他,这样熟悉的眉眼,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她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与此同时,翻出藏在袖间的匕首来,灯下发出朔朔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