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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倚靠长江一线,是最直接面对胡人的地方,是建康和江州扬州一带的屏障,荆州地大没错,但是以一州之力去灭一国,这事情还是从古到今还未曾有过。
有兵事在,建康一方面有人恼怒桓温不等朝廷的命令就擅自行动,一方面也担心北方的石虎会趁机南下。
建康里还沉浸在一片新年的气氛里,桓温发兵的时候正是十一月,那会大家忙乎着过年的各项事情,等到消息从荆州传到建康,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祭祖了。
谢奕也从荆州回来了,他是桓温管不住的逍遥司马,南康长公主更加不客气,直接说这是个疯司马。逍遥司马那自然是也不怎么管事了,家中新年祭祖,成年了的男丁除去远镇在外的,都要回到家中来祭祀祖先,这是新年里头一等的大事。
王翁爱是嫁进来的新妇,新妇这个头衔她要一直带到自己做婆母位置,在她儿子长大娶妻之前,在舅姑面前她就是个资历浅薄的新妇。
妯娌之间和和气气,没有什么好争斗的。
王氏主内,是主母,她带着儿媳们拜祭过之后,便也没太大的事情了。家宴之类的有专门的管事娘子负责,新妇们也没有把手伸到那么长。完事之后,都老老实实地正坐在一边,高下尊卑一眼皆知。
王翁爱垂着头,媳妇们打首的便是大儿媳阮容,阮容从荆州回来,清瘦了稍许,不过回到建康能看到儿子们,她也是开心的很了。
沉闷严肃的祭祀场面让人沉默不语,到了祭祀完毕,才让人轻松稍许。
家宴上,世家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家宴上甚至连箸碰碗杯的声音都听不到。过年在古代比起现代的确有几分沉重。
用完膳食之后,终于能够轻快一点,阮容轻轻对王翁爱说,“听说三娘有了个小郎君?”
王翁爱笑道,“今天没把他抱来给大嫂看,是我疏忽了。”
阮容生育过三个孩子,育儿经验也是丰富,“天寒地冻的,抱出来平白上了风寒就不好了。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孩子让你受扰了。”
阮容将孩子托付给婆母带着,王氏也并不怎么亲自来带孙子,孙子们都有服侍自己的乳母侍女等等,王氏偶尔也会心血来潮,自己教一教年纪大一点的孙儿们开蒙,但是阿羯那种年纪太小爱闹腾的,就一般给乳母。
老人家爱清静,小孩子不懂事,不见了父母爱闹,就算是亲孙儿也不怎么受的了。
王翁爱那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球常常和阮容的幼子玩。
“大嫂说的这话我可不敢受,”她眼神明亮,唇边噙着一抹微笑,双手拢在袖中,“阿羯很可爱,而且是个小福星。”
这话大概是指后来不久就查出有孕的事情了。
阮容掩口而笑,新嫁进来的小王氏面上也露出些许羡慕的神情,新嫁妇还是很希望尽快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能在夫家站住脚跟。
妯娌们坐在一处,轻声谈笑。
新年要说热闹,的确很热闹,庭院里点起篝火,旁边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竹段,众人取了竹节投入火中,竹子收到火的烘烤炸开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胶牙饧,每人手里都有几块。小孩子们吃着是尝美味,大人们就只是讨个吉利了。
王翁爱老早就做好了人胜,在人日那天粘贴在屏风上,她随手将剪出来的一只春燕给贴到谢安衣服上了,古代男子重头,她不碰他头,她贴在他衣服上面。
苟子六个月大,六个月大的婴儿对什么都好奇,放在地上都能呼哧呼哧的自己爬一爬了,见着父亲衣服上的那只燕子,他凶猛非常,坐在谢安身边,突然就伸手去抓,因为天气寒冷,穿的颇为厚实,小手儿被包裹在袖子中抓也抓不到,一个翻身扑倒谢安袖子上急的要哭。
谢安望见儿子要哭出来的样子抱起来走个几圈,结果见着孩子不停的努力伸出被包的厚实的手去挠他袖子上的那只燕子。
谢安望见哭笑不得,向王翁爱又要了一只给儿子玩才算事了。
“苟子像谁呢?”谢安抱着儿子,双手扶在婴儿的手臂下,让他双脚轻轻着地。
王翁爱抬头一看,发现儿子正很勇猛的开步走。当然是双脚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被谢安抱着。
“我听说男孩子都随了父亲。”王翁爱手里持着竹剪刀在剪出一只蜘蛛来,她说道。
话里就是有些在损他了。
谢安听了哈哈一笑,抱着儿子玩闹。他是白身,身上没有官职,这会也不可能去和那些名士们交往。
陪着儿子玩一会,室内的角落里都有暖炉,里面有炭火,上面有管道通向室外,室内暖和却没有半点的炭火气味。
苟子在谢安的大腿上踩的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完了之后,对他失去兴趣了,不要谢安抱,身子转到王翁爱那里去。
王翁爱放下手里的剪刀,让人拿下去后,才抱起儿子来。
苟子还是更喜欢母亲些,在母亲的怀抱里,他露出没牙的嘴笑得口水直流,发出唔唔的声响。
王翁爱低头抱着孩子,手轻轻拍在孩子身上,表情满足。
谢安看着,想起当初岷岷生产完,说的那句不肯再生,他当然是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岷岷的性子他清楚的很,可能初次生产被吓到了,到了年纪再大点就好了。
“等到开了春,我们去东山如何?”他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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