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无数次和她开玩笑说我崇拜景天翔,竟然降服得了她。其实她不是被降服了,是有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低下头来。
偏偏景天翔还背叛了她。
她盛怒之下,先整治乐盈,再解决景天翔。我深知她能力,所以景天翔下台我并不惊讶,只是一只猜测她手里有什么王牌,原来是个孩子。
我隐约知道,她是自己家族嫡系,下面只有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还是私生子。景家儿子多,拉下台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换回来一个有凌家血脉的孙子,十分划算。毕竟这孩子长大之后终归是景家人,又可以用到凌家的资源,越过景天翔直接“传孙不传子”,何乐而不为。
“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要送到景家?”我疑惑地看着她。
“现在不用了。”她神色有点冷:“景天驰也搅合进来了,他现在愿意接手景家,年底就结婚,娶宁家的女儿。”
“那你根本冒险没必要生这个孩子,”我试图劝说她:“我不知道你是想纪念这段感情还是什么……”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凌蓝秋的手按在额角,她手指苍白细长,指甲被阳光照得半透明,她问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齐楚其实是喜欢你的?”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间病房外面,整个世界都知道齐楚毁在我手上,这个女人却还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
也许是我表情太惊恐,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这话题了。
“其实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看诗的,我记得以前还抄过一句诗,说是,以前的时光走得很慢,慢到,只能用一生,来爱一个人。”她朝我笑,她说:“你看,我经常笑我妈傻,其实,我这辈子,也只爱了一个人而已。”
她说:“肖林,我知道你想劝我什么,我知道这世界很美好,还有无数漂亮的人,优秀的人,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上别人了。”
她说:“这不是犯贱,这也不是专情,但是我这辈子的感情,真的就够我爱一个人而已。”
她说:“肖林,我的故事已经完了。”
“再走下去,不过是无数的陌生人,不过是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一个人走到老。那样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的孩子,他的故事还没开始,他会遇到很多人,会有他的精彩他的恋爱,是我带他来这世上,我不会让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断送在我手上。”
“我给不了他健康的身体,我也可能不能陪着他长大,但我至少能把他生下来。”
这个女人,她有着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灵魂,穿过我见过的最热烈的火红。但现在,她在恳求我。
她的手搭在我手掌里,纤细骨骼,冰凉皮肤,她的脚浮肿,嘴唇苍白,面容这样憔悴。她从五个月前就开始戒烟戒酒。
她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心软,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看着我,眼睛里写满哀求。
她说:“肖林,你能不能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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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可能,说大概,但是她的主治医师告诉我,她心脏完全无法负荷怀孕的重担,绝不可能顺产,能撑到现在八个月,已经是极限。
她的剖腹产手术安排在明天早上,医生让我签手术同意书,上面写手术中猝死概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心脏衰竭可能性百分之七十,无数可能的并发症看得我万念俱灰。
她瞒着我,瞒着所有人,瞒到今天,竟然还要我看着她去送死。
我站在医院走廊里,忽然很想打个电话问问景天翔:你知不知道,你想娶的那个女人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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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会打这个电话。
我要等。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等到最残酷的事实都降临,等到一点挽回的可能都没有。然后,我不露出一点恶意,不带一点谴责,走到景天翔面前,用最轻巧、最平淡的声音,告诉他这个消息。
我总算明白,凌蓝秋为什么惩罚了所有的人,却留着景天翔。
他二十二岁就认识她,求婚五次,成功一次,他计划的蜜月,是周游欧洲,他办公室放着她照片,手机里还存着她号码,去年公司年会,他说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能娶到她。
他今年三十七岁。
他一辈子能爱上几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只恨女子由来心眼浅,平白便点缀了众生,抬举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