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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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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等到天黑下来,我一个人做着作业,忽然开始胡思乱想。

    我总是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死了。

    这念头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懂这念头从何而来。

    但是那时候,我确实是实在地担心,我担忧得那样逼真,连我自己长大后都想不通。

    后来因为要和华天的填词人白毓合作,看过他的书。

    他说,相爱的人,总是要打无数个电话,确认对方在哪里,在干什么?如果对方音讯全无,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

    他说,这世界多危险,一辆醉酒的司机开的车,一段没有护栏的弯道,一块从二十五楼上掉下的砖头,都有可能让一个人死于非命。

    而爱,总让人想到死。

    我已经很多年,再没有犯过这莫名其妙的担心。

    我十多岁的时候,我父亲死了,长大后我知道,原来我妈不喜欢我。

    我曾经很喜欢齐楚,他皱下眉头,我就万死不辞,从他身上,我知道古代的昏君,为什么能那样离谱。

    爱一个人,不是蒙住你的双眼,让你错下去。

    而是你清楚地知道,你错了,还是要这样做。

    只是后来就渐渐磨得没有了。

    再没有这样的惶恐,这样的急切。

    推开一间房,又是一间房,全世界都不懂这份担忧,全世界都在困惑我的慌张。

    推开那个小房间的时候,我没能第一眼看见涂遥。

    那间房间很暗。

    没有窗,可能以前有过,然后被钉住了,很小,像是临时的禁闭室,与我刚刚经过的那些房间,像是天壤之别。

    然后涂遥站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靠在墙上,像是在看着什么,他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而是伸出手,朝我走来过来。

    我跑得气喘吁吁,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一把勾住肩膀,紧紧抱住了我。

    他抱得那样紧,想要勒碎我的肋骨,刻进他胸膛里,但是他的语气这样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一件早就意料到的事。

    他的声音像是叹息一样:“你来了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下巴靠在我肩膀上,我偏过头看他,我背后的门缓缓关上,那些从走廊上照进来的光,一点点消失在这房间里,这房间又回到一片黑暗中,就像从来没有过光线一样。

    他抱得我那样紧,我却总觉得他在瑟瑟发抖。

    我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涂遥……”

    “嘘,”他按住我的嘴唇:“你听得到吗?”

    “听到什么?”

    “小时候的我,在哭。”

    这样黑暗房间,这样空荡房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但是我竟然不怕。

    大概是因为抱着我的这个人是他吧。

    明明该快点出去的,也该制止他的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觉得,就这样和他抱着站在这里,也没关系。

    “对不起,本来想让大叔看到一个什么都不怕的我,”他贴着我脸颊,下巴枕在我肩膀上,声音里满是歉意:“大叔一直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

    “不是这样的。”我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该有一些事,是你怎么跨也跨不去的坎,是你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错的不是你,是时间。

    你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做不得数,不是趁你年纪小,趁你脆弱,掐住你软肋,你就该一辈子受制于那些东西。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该成为你一辈子的负担。

    就算你挣扎,就算你疲惫了,沾了一身肮脏泥土,但你总会学会放开那些东西,心甘情愿走出来。就算你走不出来,也会有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俯□来,牵住你的手,带着你一路走出来。或许早,或许晚,但你总会走出来。

    你不是神,你总有缺点,这世上所有人都曾在年轻时痛哭得像个傻逼,凭什么你涂遥就得永远微笑无懈可击。

    就算你得做天王,就算你要拿金熊奖,就算这世界无数镜头无数舆论,只要我还在这里,我总会替你挡下这一切,让你在某个卸下面具的深夜里,做真实的涂遥。

    我不知道涂遥听不听得懂。

    但是他吻了我。

    他说:“大叔,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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