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
就算我看不清楚,也知道他脸上表情是落寞的。
我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转身就准备进房间,他大概是真以为我哭了,一心要问出个究竟,默不作声一路追过来,我关门,他一只脚卡住门框,不说话,和我沉默对峙。
我努力辨认他脸上表情,这才发现我两只眼睛都看不清了。
**!
又掉了一片。
隐形眼镜这种东西,真是魔鬼的发明。
世界一片模糊,我只能看见一大团一大团的色彩。高度近视不戴眼镜时候杀伤力简直就是零,我一手抓住门把手,蹲下来用另外一只手在地上摸那片隐形眼镜。
天杀的关永平,客房竟然铺了地毯,我摸来摸去找不到那片柔软的隐形眼镜,急出满脑门的汗。
“你在找什么。”齐楚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关你屁事,信不信我稍一用力就夹断你的狗腿!
我默不作声在地上找,越着急越找不到,准备摸回床边去找边框眼镜,听见齐楚叹了口气,一把揪住我衣领。
“你想撞到桌子上吗?”
要你管?傻逼。
我知道这时候最好认怂,因为我连伸出手去扇他耳光都未必瞄得准,难道要我大声叫救命?
手腕被抓住了。
我甩开。
狗皮膏药一样,竟然甩不掉。
我回头瞄准那模糊人影,一脚踹过去,他闪都不闪,我踹了个空。满肚子都是火,越发觉得自己无比窝囊。
“你就这么想打我?”他低声问我。
不打你干什么?和你躺在床上唱相亲相爱一家人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当自己是瞎子,站着一动不动,他怕我摔了,牵着我慢慢走到床边,让我坐下,我偏站着,消极抵抗。
他站得离我这样近,我却看不清他表情,只隐约知道他轻轻叹了口气,也可能没有叹。脸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是他在我脸上捏了片东西下来。
“看,你隐形眼镜在这里,你坐下来我就给你。”
我立马坐了下来,伸出手:“给我!”
他无奈:“你就算准我不会骗你……”
真是话多。
手掌里被放上什么东西,轻到几乎没有什么触感,我凑近了仔细辨认,他抓住我手腕。
我翻脸:“你想干嘛?”
“我怕你戳瞎你眼睛,我帮你戴……”
“要你多事。”我眼睛几百年前就瞎了,要不也不会喜欢上你。
“肖林。”他忽然叫我名字。
我像瞎子一样在床头柜上摸隐形眼镜药水。
他蹲了下来。
“就当做我们还没有翻脸好了……”他的脸那样近,我睁大了眼睛却看不清他表情,他说:“我帮你戴隐形眼镜吧。”
“凭什么?”我反问他:“我有什么好处?”
“你做什么事都要好处吗?”
“当然,人生苦短,当然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哗啦”一下,把床头柜上所有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他抓住了我的手。
“好,我不说了,”他托住我下巴:“睁大眼睛,我帮你戴隐形眼镜。”
“我戴了你就会走吗?”
他“嗯”了一声。
眼睛睁大,尽量不眨眼,世界仍然一片模糊,有冰冷的东西碰触到眼球,生理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世界亮了起来。
我看见近在咫尺的齐楚的脸,黄昏阳光暗红,照见他半边脸雕塑一样漂亮。
他就蹲在我面前,专心致志看着我。那双眼睛像星辰一样耀眼,能把人都拽进去。
我别开了脸。
“我好了,你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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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样温和。
我也不想知道,他刚刚那几次失败的尝试,我痛得闭紧眼睛眼泪往下滚的时候,碰到我脸颊的温暖的东西是他的手指还是别的什么。
我甚至也不想回忆,某个黄昏,他和我一起在满地的牧草里面找一副眼镜,最后他欣喜跑到我面前,给我戴上眼镜。世界在那瞬间清晰,而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就近在我眼前。那一幕和现在何其相似。
我只要记得,我是肖林,在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某个医院里,还躺着一个叫赵黎的人。
我只要记得,他没戴过隐形眼镜,我以前也没让他给我戴过隐形眼镜,唯一一个能让他练得这么熟练的人,是两个月前,在云麓片场大声和明月聊着戴隐形眼镜能不能演戏的,景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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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猜他为什么对我好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示弱,我也不要记得他是我喜欢过的人。
他是齐楚,是景莫延的齐楚,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唉,儿子啊,说了不要松懈啊,不要只做不解释啊……看吧,齐渣渣又钻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