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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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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歌悄悄抬眼去看,只能看见楚帝躺在床上,殿中几乎听不到呼吸声,只能隐约看见他面容惨白的犹如死人。

    易雪歌与楚帝虽然是姐弟但自小也没有多少相处的时日,前段时间又被他那般对待,见到此景本该无动于衷才对。只是,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眼底一热,几乎有泪水就要落下来了。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母后偶尔清醒便拉着她说着那个被父皇抱去的皇弟。母后的声音很软很轻,就像是午后的阳光一样,懒洋洋的照在她的身上,叫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和雪歌你一样,长得又像母后又像父皇。一出生就乖乖的,可讨人喜欢了......”母后抱着她,一边思念着那不长在自己身边的幼子一边轻轻叹气,“只可惜,我没能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看着他长大。雪歌,你们乃是至亲姐弟,血脉相连,日后你见了他,可要做一个好姐姐。替母后好好对他好。”

    “好。”

    那个时候的易雪歌年纪尚小,对着传说中的皇弟充满了渴望和期待,干干脆脆的应了下来。

    所以,哪怕她见到养尊处优与她想象天差地别的楚帝的时候是如此的失望,她也竭力对他好,尽一个姐姐的责任。后来,司马临乱军围宫,她拉着还是太子的楚帝悄悄逃出宫,一路护着他。便是喝水吃饭都要自己亲自试过无毒才肯让他吃。

    那是他们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他们姐弟关系最亲密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血浓于水。

    谁能知道会有今日。他在帷幕之内的榻上奄奄一息,易雪歌跪在帷幕之外的地上犹如陌生人。

    扶苓大概是感觉到了易雪歌心中的震动,急忙伸手拉住易雪歌的手,示意对方稳住心神。

    易雪歌咬咬唇,低着头一动不动。她又十分难熬的跪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之前带她们来的太医出声让她将那银针拿上来。易雪歌知道这是特意安排给自己的机会,低着头快步走了上去。

    她离得近了一点,终于又机会清楚的看到楚帝此时的面容。他虽然面色苍白,可是认真去看,果真就像是母后说的那样“既像母后又像父皇”,便是和自己也生的极像。

    易雪歌只觉得眼睫轻轻的颤了颤,眼眶都红了。

    就在这时,榻上的楚帝忽然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什么似的睁开眼,他没有理会那近侧面露狂喜的内侍和太医,只是茫然的左右转动视线,然后将目光落在易雪歌身上。

    易雪歌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要被发现了,可是没想到楚帝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他没有去理那快步跑出去要禀告玉贵妃的内侍,只是躺在那里对着空气,仿佛看着某个人一般,气如游丝的说道:“是我错了,皇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太清楚,可是落在易雪歌耳中却如同响雷一般,几乎让她站不稳了。

    这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年时候才有的笑容,那笑容让他消瘦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少见的神采来。过去他每次犯了错,总是会这般在先帝的面前认错,便如同小儿撒娇似的。当年离宫逃亡的时候,他一开始嫌弃饮食粗糙不愿意吃,易雪歌就把东西硬塞到他嘴里,后来等他知道情况紧急了,便是如此对着易雪歌认错。

    易雪歌很快就退了几步,然后低着头跪在床榻不远处,那些本以为已经逝去的往事如同海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淹没她的头顶,如同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叫她潸然泪下。只是此时也已经无人在意她了――偏殿的玉贵妃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她焦急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那个还立在一边的太医急忙将没用过的银针递给易雪歌,令她退下。

    易雪歌不敢再耽搁,拿了银针就要退下。她慌忙起身时正好看见榻上的楚帝睁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那一双眼眸清明的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皇姐,再见。”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默着的对着她动了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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