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枚令牌是进入听雨轩的通行证。
可自己出柳城前才佩戴上的令牌,出现在画像当中,而且连耳垂边的一颗细汹痣都画了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这绝对是凌府中人所为。
凌川的脑海中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祠堂当中,有一个不属于长老的人出现,那便是凌开德,作为族长长子,在祠堂召开的长老决议中,专事端茶奉水。
想到这里,凌川的脑海再次浮现自己被冰封的时候,眼角瞥见的那一双虎纹长靴,此刻变得格外耀眼,刺痛着凌川的眼睛,还有每一根神经。
是什么让你泯然亲情,是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父亲?
凌川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已经是一片漠然,清冷的声音缓缓问灰衣人:“你当日为何跟我爹产生仇隙?”
灰衣人顿了顿,似乎在回想往事,然后他缓缓道:“当初,我的天资也还不错,不到三十,便晋入了武之灵者,一时间意气风发,在柳城也拥有不小的名气。可是一天,有人告诉我,凌府凌开元看不起我,对我的战绩更是不屑一顾。可是当初凌开元已经是帝**伍之人,而且炙手可热,所以,我下了战书,光明正大的与他在柳城中央广场一战。”
“不过,我败了,仅仅一招,我便一败涂地,而我的修为,也自那一日起,终身未得有寸进,从此泯然众生。”
“你觉得,我该恨吗?”
说到这里,灰衣人露出了一丝惨笑,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兑现你的诺言,给我一个痛快。”
等了半晌,见依然没有动静,灰衣人再次睁开眼睛来,奇怪地看着凌川,嘴角露出一丝自嘲,问道:“怎么,反悔了?”
“我想知道,当日有人告诉你,是亲口还是书信?”凌川突然开口问道。
“书信。”
灰衣人说到这里,脸上陡然连连色变,他一直被仇恨蒙蔽,从未细想,甚至这次接到传信,也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报仇,经过凌川的提醒,他才明白,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经过二十年沉寂后被对方唤醒,也只是因为自己还有一颗仇恨的心,能够为对方所用。
“你明白了?”
“明白了。”灰衣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眼角,静静滑过一丝泪水,因为仇恨,他妻离子散,因为仇恨,他孤独终老,如今已经是头发发白。
“你走吧。”凌川抖手将地上的十枚钢钎收回,然后随手扔下一包疗伤的金疮药。
“你不杀我了?”灰衣人费力地仰起头颅,诧异地问道。
“你只是一枚棋子,杀你有何用?你毁在我父亲手中,我没必要再毁你一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我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有我们都活着,才有机会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凌川淡淡的声音慢慢远去,他踏上了数十米开外的马车,一声叱喝,马车再次开始启程。
灰衣人愣神看着马车远去,一丝细微却又戏谑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活下去,便是你的造化,而且,你也不需要感谢我,我们并不是敌人。”
带着复杂的目光,灰衣人将金疮药一半吞服,一半敷在了伤口上,静静地躺在了雪地当中,缓缓运转斗气,尽力恢复身体的创伤。
少年说的对,活下去,才有机会。
带着这样的想法,恢复了一些伤势之后,灰衣人便拖着重伤之躯,缓缓消失在茫茫雪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