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能造成影响,只不过负面感情如嫉妒或者仇恨一类,危害性要来得更大一些而已。
`当然,所谓情感印记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精神波动循环。它是非常复杂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事,都能够形成不同的感情印记。理论上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情感印记是相同的。
情能杀人,也能救人。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强烈的感情和偏执,都只来源于爱憎。
苏听风在人流之中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少年乞儿在城墙底下慢慢挪移出一个舒适的姿势,虽然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一般地依靠在了墙上,但是背脊却依旧挺直到了极致。
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别扭感。
然后也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乞儿的感觉非常敏锐,突然之间,对方竟然抬起头来,对着苏听风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乞儿的眼睛深邃而坚定,仿佛想要传达什么意思似的,深深地望了一眼苏听风。
苏听风神态平淡,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半晌,乞儿移开了视线,抿着嘴唇,跪坐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开始乞讨。
他的声音很柔软,意外地清脆明亮。就凭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哀求,路边的行人也会多看他两眼,多施舍一两个铜板。这个时候,少年乞儿也会露出一个卑微讨好的笑容,一叠声地感激着“好心人”,一连串的吉利话不要钱地吐出口,哄得路人眉开眼笑。
端是十二分地敬业。
苏听风看了一会儿,走进了一旁的一家杂货铺,塞了两个铜板给店主,问起了小乞丐的事情。
他模样小,所以很多时候做事都方便许多。店主只以为他是哪家的小少爷,好奇心重,所以才喜欢看热闹打听八卦,没有什么戒心就开口说了个囫囵个儿。
却说之前的殴打,不过是几个小少爷看小乞丐的作态不舒服,所以才动手。按那几人说法,不过是个乞丐,竟然还作贵族一般的姿态,着实让人觉得刺眼。
店主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过是一个路边的乞丐,哪里会什么贵族的姿态。现在这些公子哥儿……真是……”
后半句他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没有说完整,显然是有所顾忌。
苏听风也没有勉强。
听店老板这么一说,出了杂货铺之后,苏听风又多看了小乞儿几眼。这一眼,他倒是终于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杂货铺老板可能不明白,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学会什么礼仪,对于乞儿的姿态可能只是觉得看得顺眼,或只觉得他背挺得直了一些。但是那些贵族少年或许并没有说错,这个少年乞儿的姿态,却是把礼仪融入了骨子里,一举一动都带着十分优雅的味道。
比如现在,他虽然已经努力地学习当一个乞丐,笑容谄媚而廉价,腰身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地往下弯曲,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始终不会改变的。
比如那挺直的脊背。
他的腰,虽然已经弯下,他的背脊,却从来不曾真的弯曲。
苏听风回忆着他学过的古代历史和a种一级文明风俗科目,然后思考着这个世界应该会有的形态。
都说春秋风韵,魏晋风骨,唐宋风情……在类似的风俗形态下,不同的历史迁变会导致不同的社会形态。
有那么一些时代,狂放而高傲,却又风雅中透出奢华。名誉胜于性命,风骨高于富贵。世家的历史漫长到超越了朝代的变迁,于是养出了衿贵而傲气的子弟。杨王谢桓,四大世家名声之盛,千年后甚至还有诗感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可见世家之衿贵,竟然连堂前的飞燕都比旁人的稀罕。
而这样的贵族子弟,才会把礼仪风骨四个字,融入骨子里,浸透血液里,若是想要分割出来,就是皮带着血,筋连着骨。
然而这样的贵族子弟,又怎么会容忍城门乞讨,献媚于人?
“可以杀,不可折辱”,说的往往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宁可站着死去,也不会愿意弯曲了膝骨活着。更不用说是像这样,悲惨而卑微地活着。
苏听风心头顿时浮起了疑惑。
但是少年乞儿虽然还会因为多年的习惯挺直脊背,但是神态动作间却仿佛已经完全放弃了贵族子弟的尊严。除了偶尔时候的目光闪烁,更多时候,他就如同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一个乞儿,每一声乞讨与奉承都语气真挚,彷如真的把自己放到了最卑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