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苏听风开口说道:“我给你们十息时间,若是不走,就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对面的军士面色带青,盯了苏听风半晌,终于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对手下说道:“走!”
几人操控马匹,以防备的姿态退出了数丈之后,便逃也似的,如同来时一般策马而去。
待到军士们的身影全部在视野之中消失不见,少女才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抱拳做了个江湖人的行礼,说道:“阿夏谢过前辈搭救之恩,不知前辈是哪位?”
却见她口中的前辈拉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对阿夏来说有几分眼熟的脸庞,说道:“我与你们宫主有旧,能带我去见她吗?”
阿夏顿时呆在了原地:“……是你!?”
她显然对于自己跟踪过的少年人会有这样强大的武力值感到十分震惊,半晌,才醒悟过来了,冒出了苏听风也许只是驻颜有术的前辈名宿的念头――若是如此,他的年纪未免就像看上去那样小,或许真的和宫主有旧也说不定。
苏听风见到她的惊愕,开口回答道:“是我。”
她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阿夏只是薄情宫之中一个小小的婢子,无权决定把外面的人带进宫里。若前辈想要去薄情宫与宫主见面的话,阿夏可以带前辈去见姑姑。姑姑可以带前辈去见宫主。”
苏听风听了,明白了这个姑姑大概是她们这一行人的领头。她本来比这群小丫头都要年长,理论上来说是应当比这群小丫头来得思虑周密,少女们要做什么都要先经过她的许可,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跟你去你的姑姑吧。”
阿夏和姑姑约定了在燕门镇相见,而苏听风和阿夏赶到燕门镇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阿夏心里担忧着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经平安无事,心事重重,虽然对苏听风是满心的好奇,却也没有过多言语。
等到了约定好的接头地点,看见了开门的小凉,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小凉见她平安无事,也是欣喜,正待开口,却看见了她身后那披着黑色毛皮斗篷的少年。
少女心头一惊,长剑已然出鞘,直指苏听风,结果剑锋还在半途,就觉得手腕被什么击中,突然一软,连剑都拿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凉心头一惊,浑身发冷,看向阿夏的目光就像望着叛徒,叫道:“阿夏,你竟然敢带外人回来!?”
阿夏顿时急了,说道:“他是宫主的旧识,来找姑姑带他去见宫主的!”
小凉根本不信,怒道:“他说旧识就是旧识啊!?我看他根本就是官府的人!”
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呵斥,说道:“小凉,莫要胡说。”
伴随着这一声喝止,屋里走出来一个年约二十余岁,看上去颇为清秀娴静的年轻妇人。
她的动作温雅沉静,看上去十分有法度,听声音应该就是阿夏口中的姑姑。她走到了苏听风的面前,开口问道,“公子与我们宫主是旧识?”
苏听风说道:“如果她是景深景白梦的话,那么我们应该算是故旧。”
姑姑惊了惊,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苏,苏听风。”
姑姑顿时愣住,打量了他许久,才开口问道:“可是‘听风逐雨去,素月趁夜归’的听风?”
苏听风不曾听过这词句,半晌才说道:“不曾听过这诗句,但应当是这两字没错。”
姑姑点了点头,让开了一些,说道:“公子请进。我们里面说话。”
待到了屋里,阿夏才说起她遇见苏听风的经过。因为之前被小凉当作敌人对待,所以她颇为不高兴,进了门也没有同她说过话,直到说起被苏听风相救的经过,才高兴起来,开始神采飞扬。
说经过的过程之中,她简直把苏听风的功夫说得出神入化。小凉虽然之前对苏听风有防备,但是听到阿夏说得这么夸张,也有些好奇起来,时不时拿眼睛打量起苏听风来。
除了阿夏之外,其他三人逃脱的过程倒是有惊无险。一来她们的武艺本来就都多多少少比阿夏高上一些,二来阿夏会这么惊险,也是因为追兵中的主力都去追她了的关系。
说完了话,苏听风主动开口道:“虽说退了去,但是怕对方没有这样容易死心。姑姑你也要有所准备才好。”
刑姑姑听了,笑了笑,说道:“无妨。”
苏听风见她形容轻松,毫无忧虑,顿时挑了挑眉,目露疑问。
却听刑姑姑说道:“杨家猖狂不了多久了。这次的追兵,怕也是他们私下找的守城军士,等这些兵士回去,怕是他们和杨家都要遭殃。”
苏听风问道:“何解?”
“因为知府与杨家早已不是一条心。杨家地绅心性,这几年来为着那些许的恩情,把知府逼得是苦不堪言,动不动挟恩相迫。如此几年,再大的恩情都被耗尽了。他们这次逾越调动守城兵,那是要命的把柄,知府若是够聪明,怕是要‘大义灭亲’了。”
到了燕门镇之后的次日,苏听风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之中的杨少奶奶黄芸。
她看上去有点消瘦,但是精神很好,并不像是重病要死的人。刑姑姑把从杨家取来的珠宝财物交到了她的手上,她屈身就想要向刑姑姑行礼跪拜,被刑姑姑制止了。
刑姑姑说道:“你既然决定加入薄情宫,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何须这样生疏有礼?”
黄芸眼角含泪,说道:“黄芸若非姑姑搭救,此时早已命丧黄泉。如今夫家已不可留,娘家却也不可归,只怕归去时只能白白给父母蒙羞,惹兄嫂厌恶。薄情宫愿意收留我,我便从此典身卖命于薄情宫,若能为天下薄命女子求一公道,黄芸死也甘愿。”
刑姑姑笑说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