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谈论着的时候,戏剧其实已经开始继续演出下一幕。台下的嘈杂引人分神,好在舞台上的演员都已经经历过一段时间公众视线的洗礼,至少不会因为这点骚动而打断表演了。不过即使如此,随着某几处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有工作人员过去,把人请出了观众席。
经过交谈之后,工作人员得知了哭得特别惨烈的这些观众哭嚎的原因——他们都有孩子曾经是魔法天赋者,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这样的人在贤者之都实在不少,或者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更多,也更为集中。其中很多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遭遇,才会亲近法师。
工作人员安抚了一下这些哭嚎的人,试图让他们到旁边的屋子休息。有些人同意了,但是有些人却表示还想继续观看下去,所以在主动调整情绪之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然,哭了的并不全是有法师家属的人,有些纯粹只是受到殷怜的煽情手法所感染,情绪一时收不住,才跟随着哭了出来。
对此,利安阁下轻轻哼了一声:太弱了。
戏剧继续进行。卡莫蒙和安达西一边保护着孩子,一边试图接近莉琳的尸身,但是因为保护着两个孩子,难免就有些缚手缚脚,甚至还差点让怀里的两个学徒被袭击到。袭击者们似乎发现了他们的顾忌,越发疯狂地开始攻击他们怀里的学生……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卡莫蒙满怀着痛苦,深深地望了一眼莉琳的尸体,对安达西喊道:“走!”
莉琳的尸身躺在右边,袭击者的脚下,而卡莫蒙和安达西抱着两个孩子,往着左边撤退。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卡莫蒙一再地回头望向死去的莉琳,箭雨中显出了一种永别的绝望感。
这种内敛的悲痛,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痛苦和煽情,导致很多贵族和法师也免不了开始揪心,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剧情。
但是悲剧并不仅仅只到这里为止。
按照剧情发展,似乎是逃离教会追捕的当晚,剩下的两个孩子之中的其中一个就生病了。
卡莫蒙十分急躁,用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治愈的魔法,也没有找到能够使用的法术。安达西知道教会有一个“驱除疾病”的神术,仓促之间却也无法梳理出它的法术版本,反而因为知道这个神术而遭受了焦躁的卡莫蒙的攻击和怀疑。
卡莫蒙用急促的歌声质问:“为什么你知道神术?”
安达西回答:“我曾就读于教会的唱诗班”
“你从不曾告诉我”
“因为这并不重要”
“对我并非如此”
“一切早已过去”
“你的一面之词”
在急促而快速的吵架词之后,安达西对卡莫蒙唱道:
“卡莫蒙/卡莫蒙/保持公正/保持冷静/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以后也不应当是/记得我们曾经承诺/视彼此如兄弟?不要在此时拒绝我/因为你正当需要我”
卡莫蒙却猛然推开了他,愤怒地指责:
“我从不需要一个信徒/他会令我想起胡路城覆满的鲜血/我本来不该相信你/就不会迎来此刻的悲痛/安达西/安达西/告诉我追兵为何而来?他们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你掌握着我们一切的计划/是否早已准备好把我们背叛!?”
卡莫蒙的指责实在太过严重,安达西明显受到了伤害,却是站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出声。
舞台上,连音乐都消失。数秒的死寂仿佛演绎了安达西静寂的内心。
这一幕荒唐又可笑。法师之王被指责为圣城的走狗,然而这样的荒谬之处,却反而显出了一种脱离了历史般的真实——虽然,它其实也不是真实。
半晌,安达西开口说道:“卡莫蒙,这是你冷静思考之后说出来的真心话?”
卡莫蒙说道:“滚吧!安达西!在我对你出手之前!”
卡莫蒙驱逐了安达西,要求他离开。安达西试图说服他,但暴躁的同伴却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解释,反而恶语相向。
安达西经过思考之后,竟然真的转身离开了。
观众都以为双方要分道扬镳了。
坐在贵宾席的一些熟读历史的高阶法师觉得不对——历史明明不是这么发展的啊!
事实证明,剧情也确实不是这么发展的。这一切不过是殷怜在其中玩弄的一些小花样,一个感情陷阱。
安达西离开的时候,另一个男孩想要挽留,却被轻描淡写地避开,让他“留在这里”。
安达西退场之后,卡莫蒙却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然后被孩子的咳嗽惊动,才开始设法为他治疗。他彷如绝望一般地尝试着一切方法,魔力耗尽也不肯放弃,以歌声鼓舞着孩子,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意识到孩子没有了呼吸的时候,卡莫蒙终于承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打击,也眼前一黑,突然倒了下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观众们就看到舞台慢慢转动,在灯光映照过来的门那边,传来轻轻的哼唱声:“十克金芒三颗芝,五叶哈兰一朵芪。这药水并不邪恶,却可以解决世间的病痛。”
卡莫蒙抬起头,安达西在他身边坐下。卡莫蒙说道:“……你回来了。”
安达西便回答道:“你生病了。喝下这药水吧,这是民间流传的法师的魔药,绝对不会毒死你的。”
卡莫蒙说道:“就算真的有毒,也无所谓了。”然后就着安达西的手,喝下了他制造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