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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王世子的目光意味深长,却终究还是抵不过宫九冷然的神情,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慢慢摊开:“小王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如若再有这样一次,”宫九冷笑出声,“那么孤就杀了你。”
他的话音轻描淡写,却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阴霾,只因为宫九这样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废话。
他让人在三更死,就决计不会留人到五更。
楚辞朝就坐在宫九的身边,手心微微有些寒凉。
他觉得他看不清宫九,只因为这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快,无论是冷厉或是温柔,都让人莫名地无所适从。
然而楚辞朝却又莫名觉得安心,只因为这人从来不曾做过任何有悖于自己意愿的事情,除了那一次的吻。
带着嗜血的,却又缠绵辗转的吻。
楚辞朝默默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或是着了魔了。
“他走了,”宫九呼出一口气来,然后伸手轻轻将楚辞朝的手指包在手心,他的动作很轻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辞朝生气了?”
那语音也是轻轻柔柔的,依旧微凉。
只是这样的微凉落定在楚辞朝耳畔,带着一种腻死人的温和。
“无妨,”楚辞朝叹了口气问道:“如若适才他说下去,你当真会杀了他?”
宫九的眼底深邃得很,半晌方才淡淡微笑:“不会,”迎着楚辞朝微微挑起的眉眼,宫九的语声愉快无比:“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楚辞朝揉眉心,果然。
就说这样的一个人,是决计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镇西王世子这下等于是自投罗网,”楚辞朝一径说着,一径看着宫九眉眼之间的神情:“不知宫兄打算怎么办?”
“如若辞朝答应我一个请求,或许孤可以考虑告诉你,”宫九眉眼之间尽是戏谑笑意,含着淡淡的温和:“不知如何、”
楚辞朝含笑,从善如流:“那便算了。”
宫九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施施然起身往屋里头,竟是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了。
楚辞朝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威胁人的,在院里怔了半晌,这才转身出去准备去找沙曼。
他还没起身,就听已经快走到门口的宫九默默回过头来笑道:“孤已经和沙曼说过,这几日不要告诉你她的行踪。”
楚辞朝挑起眉头,又一次为宫九的手段感到由衷的无奈。
这根本不是什么斗智斗勇,简直就是孝子闹脾气,让人无可奈何却又毫无办法。
“宫……”楚辞朝甫一开口,就被那人径自往前一逼,手指竖在唇间带出些许莫名的温存气氛:“我可以告诉你。”
宫九笑意肆意自得:“让我抱一下。”
楚辞朝怔在原处,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是第一次发觉这样的一种,犹豫了半晌,他方才问道:“适才镇西王说过有病人要找我医治,不知道……”
宫九愉快地挑起眉梢,楚辞朝慌了,在他说完那一句话的时候,楚辞朝竟然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而不是直截了当地和自己打起来,这简直就是难得的很,所以他倒是也不介怀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这场谈话:“没错,孤看他自己就病的不轻,只是辞朝……我不准你给他治病。”
这句话一出,楚辞朝更觉哭笑不得,他有些无奈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宫九的肩膀:“我需要弄清楚他的来意。”
宫九挑起眉梢看楚辞朝:“总归不是什么好来意,要你去了解做什么?”
他放开钳制着楚辞朝肩膀的手指,然后轻轻招了招,霎时一队暗卫从墙上一跃而下,整齐无比地单膝跪在他们的面前:“九少爷?”
“去跟好那个镇西王世子,每一个时辰回来禀报一次。”宫九似笑非笑。
楚辞朝看着一队人唰地闪身而出又瞬间消失在视野之外,只好默默然感慨一声,然后收回了自己手里的笔。
“他这次来,只是为了试探我们的态度而已。”宫九平静道。
“既是如此,皇上那边可会有危险?”楚辞朝蹙起眉心。
这样的话题让宫九微微有些不愉,然而他到底还是跟着说了下去:“如若他现在在此处,皇上那边应是无妨才是。”
事实证明,宫九这一次却是料错了。
因为镇西王出现在了那座寺庙的外头。
镇西王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暗卫冲去禀报了皇上,很显然皇上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位的到来,眉宇之间根本没有半点讶然,只是添了三分冷嘲:“好,请镇西王进来。”
镇西王身材魁梧,年岁正是一个男人的好时候,当年是因着一场战事而封了这外邦一个王的尊荣,而今他回到这皇城,面上却是依稀带着几分冷霾的。
“镇西王见过皇上。”他单膝跪地,深邃的眉眼看不出几分怨眚是愉快。
好在朱翊钧亦是不介怀,他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请吧,”低笑了一声朱翊钧说了下去:“镇西王远道而来,近些时日朕不在宫中,在此见镇西王却是怠慢了。”
镇西王似乎对于这样的说辞有些困惑,在原地站了半天方才说出一句话来:“皇上不问小王为何而来?”
“边关近日可有差池?”朱翊钧的眉梢微微挑起,却是有些寒凉。
镇西王这才收起眼底的怨恨慢慢道:“皇上,此次事关重大,小王不敢怠慢。”
朱翊钧缓缓抬起眉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手示意大太监过去将门掩上:“镇西王,请。”
那对面是一个偌大的椅子,上面铺着虎皮,显然是为了保暖的。
镇西王也不客气,闻声便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皇上,小王斗胆请皇上免了近年的杂税。”
这一句话下去,就像是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朱翊钧霎时挑起眉梢来:“为何?”
“近年来连年干旱,西域颗粒无收,如若是再有杂税……恐怕百姓亦是负担不起。”镇西王眉眼之间尽是诚恳痛楚,一字一顿道。
朱翊钧就坐在那里静默地听着,半晌方才慢吞吞放下了茶盏,悠悠道:“如若是朕没记错,前番却是有一遭,朕派去的钦差被困在了西域,不知镇西王可打算给朕一个解释?”
他每说一句话,镇西王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半晌方才讷讷道:“臣不知此事。”
“不对……”朱翊钧冷笑一声:“事后,朕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了过去,镇西王可是亦不知此事?”
镇西王的神情难看得很,就听朱翊钧慢慢道:“没错,镇西王的确不知,因为那时候无论是镇西王还是镇西王世子,都在忙着炼毒,根本没时间料理这些事情。”
镇西王骤然抬起头来,那眼神几乎是要将朱翊钧杀死的恨意。
于是朱翊钧便缓缓笑了:“那毒烟的计划失败了,你便将朕引到了此处,目的就是藉着这皇城之外庙宇中的不对劲吸引朕,让朕注意不到皇城里面的变化……”眼看着镇西王一点点丢盔卸甲,朱翊钧的笑意愈发深切起来:“可惜那皇城里头却是有太多朕的眼目,此时你的叛军大抵还没有兵临城下,便已经被尽数剿灭了。”
镇西王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最后凝结成眉眼之间深深的恼怒与忿然。
“镇西王,你败了,成王败寇而已。”朱翊钧将茶盏重重一放,木制的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尤为慑人。
镇西王却是死死盯着朱翊钧半晌,最后终究还是大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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