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右肩侧过来。
她弯下腰,抬手轻轻地将他身上唯一的单衣揭开一些,褪到右臂上,露出半边精瘦紧实的肩背来。
不知怎地,望见那线条极俊的背膀,竺饮清心头忽跳,顿觉耳垂一热,竟有些慌乱。
奇怪!昨夜他昏迷时,她明明也替他脱过衣服,已经见过他这……半裸的上身,怎么这会儿倒这般不自在了?
“姑娘,这儿有两种药,先用哪个?”
岑儿已走到榻旁,手里拿着两个瓷瓶,一瓶灰白色,一瓶深青色。
“哦……等等……”竺饮清连忙摒除杂绪,小心地将他背上的素纱揭下,露出朱红的伤痕,足足有六七寸长,已愈合了一些,然而伤口仍是鲜艳得很,看得竺饮清眸光轻颤。
“白瓶的!”她朝岑儿伸手,岑儿连忙递上。
“可能会疼,你忍一下!”她打开药瓶,拧眉看向他的侧脸。
“没关系……”他微微偏头,扬起薄唇。
竺饮清不再言语,低眸,认真地将药末倒上伤口,小心地涂抹均匀,而后便换上新的素纱将伤口包好,又将他的衣裳捋上,替他披上厚氅。澹台肃珩始终没哼一声。
竺饮清直起身,将药瓶递给岑儿:“岑儿,将药收起来吧,明日换用青瓶!”
“嗯,好!”岑儿接过去,转身离去。
“难怪先生说……要收你作徒弟了!”澹台肃珩已挪正身体,面向着她轻笑道:“怎地这般熟练了?”
竺饮清淡淡一笑:“不过是看着先生做的,生疏得很,还怕弄疼你了!”
“你若愿每日替我换药,多疼都无妨!”
他飞快地接过了话,眉眼微倾,眸中柔光流转。
竺饮清却是一怔,没想到他忽出此言。一时间,形神皆是一震,呆呆看他,继而绷紧了唇,幽幽一句:“将军怎能说出如此不吉之言?你为朝廷柱石,若是每日受伤,岂不令万人心忧?”
澹台肃珩面色一滞,凝起眉心,望她半晌,深沉问道:“这万人中……可有一个你?”
这话中的意味,虽不直白,却也容不得竺饮清再装傻,她只觉腹腔中气息一窒,心下昏乱不定。
“将军既是朝廷栋梁,又几次救我,如今你我更有共同的敌人,你对我恩义深厚,我心中自然希望你……平安无虞!”
她偏了头,视线盯着脚尖,兀自低言。
榻上那人却是蓦地一僵,半晌才沉沉低叹,自嘲一笑:“你知道,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低缓的声音在耳边轻荡,似乎有几分忧悒,又有几分怅惘。
竺饮清心弦遽然一紧,竟有隐隐的一丝涩痛,缓缓地,从心底溢出。
他目光驻在那侧影上,望向如璧如玉的面颊,定格于她微锁的的眉心,俊朗的眉眼悄然一颤。
“罢了……怕是我难为你了!”他勾唇一笑,笑意入眸却是渐渐寒凉,沉声道,“这一整日累着你了,去睡罢……”
“你……早些休息!”她轻道一句,抿紧薄唇,再未偏头看他,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