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几分。他并未侧过身子,韩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静默地等了半晌,韩束才又试探地开了口:“将军,夜冥阁来了信儿,好像秦公子这两日便要回来了。”
“是么?”澹台肃珩似乎有些意外,倏然转过身,看了韩束一眼,又转了回去,微微抬首望向沉郁的天际,黑眸阴阴,轻勾唇角,朗声道,“这个秦翰,回来得倒是时候!看来,镜花楼之事也是时候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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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初,镜花楼。
窗外冷风簌簌,吹得枯枝乱颤,墨黑的天际乌云蔽月,看不清一丝光亮。
又是一个阴冷寂寥的夜晚。
指尖停,琴音断。
竺饮清垂下双臂,明澈如玉的双眸蔫然而垂,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琴弦,失了神。
丈步之外,矮榻之上,靠坐墙壁的青袍男子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也失了神。
过了半晌,他才倏然醒了过来,抬起手,轻轻合掌两下。
清晰的拍掌声蓦然入耳,打断了竺饮清妄自绵延的思绪。
她微微一怔,恍然抬首,侧过脸,便望见榻上的男子扬唇冲她笑着,明如珠玉的面庞上,笑容浅浅却溢满惊叹。
竺饮清垂首勾唇,抬眸冲他道:“孟公子倒是奇怪,不想下棋却要听琴,论琴艺,清儿可差了外面那位红绡姑娘一大截,你却偏要听我的琴,就不怕污了耳朵?”
孟隐朗声笑道:“白姑娘太过谦虚,方才这一曲,深远悠扬,绕梁不绝,令人回味无穷,我倒觉得你的琴艺丝毫不逊于红绡姑娘。只是,姑娘的琴声中似乎多了几分悲凉,听来心中忽觉伤感。不知这是什么曲子?”他的神色敛了几分,凤眸渐深。
竺饮清面色微滞,唇畔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悄然转了视线,盯着琴弦,黛眉渐攒,如清泉一般的眼眸中忧伤愈明。
“这曲子叫‘泪痕叹’。她凝声道,眸中阴霾微聚。
孟隐心下一怔,眯着眸子,出神地望着不远处那张忧伤尽显的面庞。
静默了一瞬,他淡淡问:“名字似乎太悲了些,这琴曲是姑娘所作?”
“不,是我姑姑的曲子。”她并未转眸,声音飘飘,如同她的心绪一般,虚虚实实,惘然难辨。
那还是在竹山的时候。每年寒食节前后的几日,肖诺总要弹这首曲子,她总是一个人待在竹林里,静默地弹着,一弹就是一整日,不停指,不言语。
竹姨说那曲子叫“泪痕叹”。就这样,竺饮清听了十几年,所以,虽然肖诺从未教过她这一曲,她也会弹了。
孟隐蹙了眉,双目沉沉,静静地望着她,不再问了。
若是此时竺饮清抬头,只需那么一眼,必能望见几步之外的俊朗男子清雅的面庞上已是一片黯然。
他那般认真地望着古琴旁兀自神伤的女子,清亮如水的眸中尽是细细密密的关切,一双乌眉不自觉地越拧越紧,如同他渐渐揪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