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会,百脉之宗,而百会穴则为各经脉气会聚之处。此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最是紧要不过。别说王彦章的铁枪,便是寻常人拿木棒敲中,也是一棒就倒。
憨娃儿虽不能看见,但似他这般高手,早已耳聪目明,在这般搏斗之时,听风辨音不过寻常事耳,哪肯跟王彦章一招就打个同归于尽?当下扭转身体,将方才那猛冲之势生生刹住,同时大喝一声:“夜叉探海!”
他转身收势之时本是背对王彦章,手中铁棒也是从往前刺出的动作强行收回,这数十斤重的铁棒在他手里仿佛轻如钢针,被生生扭转了去势不说,随着他一声大喝,反从其背肋下意外钻出。憨娃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这铁棒的棒头居然仍是对准王彦章的胸口!
王彦章乃是枪中圣手,但枪法的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手法,在憨娃儿这忽然地变招之下,因为距离的限制,一时都失去了施展的空间,当下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危险,竟然将枪头收回,枪柄一横,用枪柄去挡憨娃儿的棒头!
当年憨娃儿与李存孝交手时,也曾使用此招,以李存孝那天下第一武将,面对此招之时也颇为惊讶,因为这一招几乎已经是不把施招者当正常人看了,哪有这般硬生生收势,却立即从背后反出一招的?要是施展这一招的人力气不够,这一下能直接把自己的手折断!但憨娃儿当时就已经能做到了,还做得颇为轻松,此时的憨娃儿比当时更强,这一奇招自然也就使得更加圆融精妙。
因此,当年李存孝能闪身一旁避让,王彦章此时却做不到这一点,只能随机应变,拿枪杆去硬挡。
然而,憨娃儿最强的是什么?正是天生神力!可以说,他最喜欢的,就是人家跟他拼力气!强如李存孝这等目空一切高手的人都自认不如的神力,岂是玩笑!
只听得“锵”地一声,王彦章顿觉双手虎口一麻,手中铁枪承受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枪身往后一回,横打到自己胸口。纵然被他全力抵挡,这股力气依然甚大。憨娃儿虽然未曾一棒将王彦章捅穿,却使王彦章仿佛被自己的长枪横扫一记,虽有护心镜阻拦,仍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
王彦章个性刚强,连退数步,咬牙站定,竟然硬生生将这口鲜血吞了回去。
憨娃儿再一次放弃乘胜追击,转身过来,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彦章一眼,面色有些惊讶,道:“你竟然还能站着?”
敢情他对自己的力气也使过于自信,或许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刚才这一下,足以让王彦章喷血倒地了,因而有此一问。
其实憨娃儿只是惊讶,并无调侃嘲讽之本意,但王彦章听了,面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末了,忽然把铁枪往地上一插,咬牙道:“某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憨娃儿哈哈一笑,道:“嗯,你倒是个实诚人,不错,不错,俺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我家军使说了,不准我杀你,他还叫我带个话给你,说‘朱温多疑而量窄,非梧桐也,良禽何不再择一木而栖?’王彦章,我家军使地位尊崇,又是天下名士,他不会糊弄你的。”
王彦章微微迟疑,便即摇头:“某为武人,既拿俸禄,便是卖命与人,岂能朝奉汴梁,夕尊晋阳?将军虽勇,三招败我,却难折损某心中忠义,若要彦章背主求生,倒不如一棒将某打死来得痛快!”
憨娃儿挠挠头:“你当真不肯?”
王彦章点头:“是。”
憨娃儿满脸烦恼:“真不肯?”
王彦章微微皱眉:“不肯。”
“唉……”憨娃儿苦着脸,叹息一声,小声喃喃道:“为何郎君什么事都料得这般准,这厮还真是宁可一死也不来河东效力,真是烦人啊……”
王彦章深皱眉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憨娃儿无奈道:“不肯就算了。我家军使说了:‘他若不肯,却也无妨,这般忠义之将不该战死今日,你放他走便是。’所以,王彦章,你可以走了。”
王彦章一怔,呆立不动。
憨娃儿瞪眼道:“看什么看,俺说你可以走了!下次再叫俺碰上,俺可是不留手的!”
王彦章这才知道憨娃儿是真放他走,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抱拳道:“他日若仍死在将军棒下,也只怪王彦章武艺不精。多谢朱将军,彦章告辞。”
憨娃儿哼了一声:“谢俺个屁,你道是俺要放你走?”
王彦章抽出插进地面的铁枪,转头离开,边走边道:“那便请将军向贵军使转达彦章的谢意。不过,今后贵我再战,彦章必不会因今日之事而留手,还请李尚书勿怪。”
憨娃儿也不答话,只是哼了一声,便转身朝自己的战马吹了个口哨,那马儿立刻跑来。憨娃儿翻身上马,一提铁棒,大喝一声:“牙兵旅,随我杀人!”
且不说这边憨娃儿大开杀戒,另一边李嗣昭助史建瑭击溃汴军后军防守,一下子打出河东战旗,汴军士气果然大落,不仅后军接近失控,中军也起了混乱,连带着从前军方向涌来救援的汴军也有些裹足不前。而张光远、刘河安率领的开山军主力也趁势直接朝汴军中军掩杀,汴军中军彻底混乱。
此时王彦章已走,与史俨斗了许久,眼看就要拿下这河东有名骑将的李思安一看情形不妙,卖了个破绽,转身就走。史俨虽勇,毕竟比李思安略逊一筹,此时几乎已是强弩之末,也没力气追赶,只得跑来见史建瑭。
李嗣昭看在眼里,对史建瑭道:“走了李思安不打紧,眼下关键是朱温何在。”
史建瑭面色一黯,摇头道:“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等冲阵之时,朱温……便已然走了。”
李嗣昭轻轻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必沮丧,此番捉不得他,下次再捉便是。”
史建瑭点点头,心中却是后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