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农夫,俺是马夫,左右都是一般货色。”
李曜听了,想起猪八戒那好吃懒惰还好色的憨猪形象,立即哈哈大笑,笑得打跌。
憨娃儿眼睛发楞,奇道:“很好笑么?”
李曜又笑了半晌,才摆手忍住,道:“你跟谁比不好,跟他比什么呢……好吧,你还是比他好不少的,我保证。”
憨娃儿一听,这才欢乐起来,挺胸凸肚,一副俺最忠心可靠的模样。他被李曜这么一打岔,浑然忘了先前自己问李曜为何这般自贬的事。
李曜见憨娃儿不再追问,便笑道:“今日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件事,也得做了。嗯,就是现在,你且随我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去窟野河钓鱼。顺便,记得这次把甲旅一百人全部带上,等我钓鱼的时候,他们通通在一边给我守着,不许人接近我……三十丈以内,以免吓走了我的鱼,明白吗?”
憨娃儿有些奇怪,郎君过去没这么大排场啊,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仍是习惯性地坚持“两个凡是”:凡是郎君作出的决策,我都坚定不移地拥护;凡是郎君的指示,我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于是他应诺一声,跟着李曜就走了。
不过多时,一百骑兵在城寨中心集合。这一百骑兵,精神十足,全身披挂,横刀在腰,钢枪在手,端的是威风凛凛。
不多时,另一位更加威风凛凛的高壮将领,骑着马过来,此人头戴冷锻钢盔,脸有些看不分明,但体型彪悍,盔甲上的护肩兽头张口,獠牙狰狞,更添肃杀之气。周围的“围观群众”一时屏息,不敢开言。
然则此时忽然一位俊美郎君,穿着一袭米白儒服,风流倜傥地骑着一匹安乐马摇晃着出来,后面还有四个仆人,一人拿着绿竹钓竿,一人提着雕花食盒,一人捧着鱼饵盒子,一人撑着清凉皮伞。
“围观群众”们不禁一愣,这先前看来似乎是要去打仗,现在这是……钓鱼么?
群众们正惊疑不定,士兵们似乎也颇为诧异,当下那阵势就有些散乱,不少士兵在其中窃窃私语,似在议论什么。
矮脚安乐马上的年轻人轻轻蹙眉,语气似乎很不悦,但听来毫无杀气地说道:“吵什么呀?”
他一说话,先前那位气势骇人的将领立刻冲下面的骑兵将士怒吼一声:“吵什么吵,要吃俺一棍子么!自忖吃得起俺一棍子的,出列!”
这人威风煞气之极,一声怒吼犹如虎啸,下面士兵一时凛然,再不敢多言半句,周围群众更是有人被这一声“雷音”震得腿都晃了,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那年轻人懒洋洋地声音偏偏又响了起来:“好了,安静了就走吧,一会儿本衙内钓鱼,可不许有人吵闹,你们分散在本衙内三十丈外,不许闲人接近,知道么?”
众兵士又有些要哗然的迹象,那位彪形大将却猛一抱拳,轰然应诺:“谁敢吵闹,俺让他一辈子吵闹不成!”
台下再次安静下来,只是……有些死寂。
那年轻人却似乎甚为满意,轻笑一声,折扇一摇:“那是最好,临河钓鱼,本是风雅之事,焉能被人搅扰?只可惜此处无有佳人相伴左右,否则,那才是儒雅风流,人生乐事也!哎……走吧!”说着,轻轻一勒马缰,缓缓行去。
彪形大将驱马紧紧跟在他身边,又一招手,一百骑兵便跟着去了。
等他们走远,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有人说:“这就是来救俺们神木寨的李军使?这,这时候他还有心情钓鱼?”
“人家是李并帅的养子,就算神木寨丢了,他又怕什么?”
“万一拓跋家抓了他去,他就不怕?”
“并帅之子,拓跋加真的敢抓么?抓了敢不放么?敢跟并帅打一场生死之战么?”
“哦,那倒是……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我呸!”
“你呸也没用,人家军权在握,折老子都不敢对他怎么着,而且……你看见他身边那人没?”
“哪人?那员大将么?”
“正是,你看那员大将如何?”
“端的是威武至极!可惜不是使大刀的,要不然往那马上一坐啊,活生生就是个武圣重生!好威风,好霸气!”
“嘿,你说得没错,此人据说是河东一员悍将,号称天下无敌的打虎李存孝跟他相斗,据说都被他攻了九九八十一招,才找到机会,趁他不备,反击得手。你想,李存孝何许人也,马前素无三合之将,都打成这样,换了别的人,还用说么?”
“啊,难怪,难怪这么威风,端的了得。”
“是了不得,不过可惜啊,此人偏偏就是自小受那李军使接济,才没有饿死的,李军使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对他有知遇之恩,因此此人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这位李军使的话。你想想,有这样一个人整天跟在身边,换了你是李军使,你还怕谁?就算拓跋氏真的打进城了,这神将一般的人物,你怕他不能把李军使救出去?”
“直娘贼!难怪他不怕,敢情是早就有了退路!那俺们这些苦哈哈怎么办?”
“怎么办?你家旁边坊里的余老四,刚刚就背着细软,带着娘子跑了,你没看见?”
“什么!天杀的,难怪刚才老看见有人收拾家伙,合着都是要跑路的,却把俺们蒙在鼓里?这不成,俺也得走,这李军使根本不会打仗,指望他?俺还不如指望俺家老母鸡给俺下个金蛋!走了走了!”
这人声音甚大,他这么一说,周围全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也就越发多了起来,不多时便纷纷离开。
几个逃难来的年轻汉子对视一眼,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旁边一位巡哨看见他们还不四散,不悦地吆喝道:“去去去,在这儿看什么呢?中军大帐,何等森严,是你们能在这儿胡乱张望的么?赶紧滚,赶紧滚!”
那些人里连忙有个人讨饶道:“太尉说得是,太尉说得是,俺们乡下刨土的,没见过世面,见到中军帐这般肃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沾点正气而已,这就走,这就走。”所谓太尉,只是尊称,区区巡哨,离太尉自然是十万八千里,只是时下有这样的风气而已,类似于现在见了谁都叫老板。
那巡哨懒洋洋一摆手:“滚吧滚吧,俺一个月俸禄只能拿一两成,你们不闹,俺才懒得理你们,又没什么好处。”
那人一听这话,脸上又是一喜,但立刻点头哈腰掩饰过去,带着另外三四人掉头就走,七弯八拐之下就看不见人了。
这时那巡哨才望着他们的背影冷笑一声,脸上的懒洋洋全都不见,恢复了平时的肃穆,森然道:“若非军使之计,就凭尔等废物,也敢在史某人面前现眼?”
那几个人走到一处角落,左右观望一下,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亏得野利家的头人还说这李存曜是个人物,轻视不得,如今一见……哈,还真是个人物,风流人物啊!”
那领头之人也嘿嘿一笑:“这次出来,本以为事情大不好办,哪知道这李衙内这般‘听话’,好得很,好得很,俺们此番回去,少不得每人家里都要添几十头牛羊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眼热,只有一人说道:“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却不要牛羊,到时候拿下神木寨,我跟拓跋头人去说,我只要几个‘擒生’。”
那领头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要娘们就直说,还说擒生,你会要男的?”
众人大笑,有人道:“没准他就好那一口,喜欢走后门。”
那人脸色一红:“你才走后门!”
那领头摆摆手:“好了好了,毕竟是人家的地头上,都悠着点……现在事情了结了,俺们立刻就走。”
“那位钓鱼军使那里,要不要再去监视一番?”
“还监视什么,再说你能监视什么?你自信能吃那位朱将军一棍?”
“呃……那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