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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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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盛放尸体,并将其覆盖抬了出去,放至阴凉处。

    不一会儿仵作被请来验尸。

    王仵作见尸无数,也不禁被那情形冲击得后退两步,因为折断的四肢诡异得可怕。

    由于尸体面目全非,暂时并不能判断其身份,只能从体型上推测死者是男性。

    王仵作进行外观诊断,看尸体的毛发,四肢,发现死者右脚有六趾。

    有关死者的信息被一一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张婆子这边也在口述许氏母女的相关信息。

    胡捕役生得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断眉,气势看着很是唬人。

    “你说许氏母女不见踪影已经有好些日了,究竟是多少日,可忆得起?”

    张婆子年纪大了,方才又受过惊吓,也记不起到底有多少日。

    “我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是二十五那天早上……见、见过一回。”

    胡捕役追问:“七月二十五?”

    张婆子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头一天晚上隔壁闹了不小的动静,第二天早上我还特地过去看情形。”

    胡捕役:“当时许氏可在?”

    张婆子点头,“在的。”顿了顿,“她跟说我昨晚陈皎被耗子咬了,娘俩半夜起来打耗子。”

    听到这话,胡捕役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张婆子的思路渐渐清晰,继续道:“我反正是不信的。”

    旁边的黄氏忍不住插话问:“这话有什么讲头?”

    张婆子露出鄙夷的表情,八卦道:“那许氏曾做过妓,母女又在柏堂干活,当时我还跟老头子念叨,多半是做皮肉生意闹出来的响动。”

    黄氏愣了愣,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意识到那天晚上的情况蹊跷,胡捕役翻来覆去询问,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张婆子则一一应答。

    现在许氏母女租住的屋里发现了尸体,二人又不知踪迹,无疑是这起凶杀案的最大嫌疑人。

    捕役们就周边百姓进行盘查,以及对母女上工的柏堂进行传问。

    晚些时候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了,判定死者为男性,四十岁左右,右脚有六趾,死于头部钝器击打,因为头骨有粉碎木屑的痕迹。

    死者四肢被折断,根据印记推测,应是死后所至。

    至于杀人凶器,暂且还未寻到。

    其死亡日期也跟张婆子口述的相近,所有信息都指向母女打耗子那晚。

    这起凶杀案性质恶劣,一时间申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许氏母女的抓捕令被张贴到大街小巷,上头有她们的画像,写着年龄等详细信息。

    柏堂里的老鸨难以置信母女会是杀人凶手。

    因账簿上记录着陈皎在七月二十五那天支取过工钱,再结合张婆子等人的口述,捕役们推测母女恐怕已经畏罪潜逃。

    抓捕工作紧锣密鼓展开,胡捕役等人拿着母女画像追寻踪迹。

    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根据当地百姓提供的线索,追踪到了码头。

    每天通往艾子口码头的商船都会在这里停靠。

    经过人们一番盘查询问,确定了二人已经离开申阳潜逃到艾子口了。

    父母官周县令得知二人潜逃的消息,非常震怒。

    这起案件委实恶劣,杀人手段凶残至极,再加之经过认尸,确认了死者刀疤刘的身份。

    更要命的是,那刀疤刘又是周县令妻家的远房亲戚,沾了点亲,那边送来钱银请求抵命。

    故而周县令铁了心要把母女捉拿归案。

    估算着案发到现在的时日,母女应该还未出广阳郡地界。

    周县令当即发信函求助太守府合力抓捕嫌疑人。

    那抓捕令被官邮送至广阳太守府后,再上报至州牧府,犹如一张巨大的渔网铺开,等待着母女落网。

    目前许氏二人已经到了东阳县,还未出广阳郡。

    通州境内共有七郡四十六县,两人要离开此州极不容易,因为太穷,没有钱银支撑她们乘舟骑马逃亡。

    女子的脚力到底差了些,再加之不曾出过远门,行动的速度可想而知。

    母女沿途多数都是徒步,偶尔坐牛车。

    哪怕省了又省,也只剩下几十文支撑逃亡。

    两足走起血泡,陈皎在路边坐下歇脚。

    她裹了胸,穿着男童衣裳,梳着总角,做过妆容,扮成十三四岁男童的模样。

    许氏则使劲往老打扮,两人从母女变成了祖孙。

    身上带的干粮不多了,一块饼掰成两半分食。

    那饼子冷硬又噎人,一口咽下去,脖子都能伸出二里地。

    陈皎费力咀嚼饼子,目光眺望远处的山峦,脸上死气沉沉。

    把饼子艰难吞咽下,她在身上擦了擦手,随后果断挑破血泡。

    脚上有伤,行动不便,走路有些跛。

    许氏到底心疼女儿,路途中看到一老翁牵着水牛回村,便央求驮了一程。

    接下来的几日母女不停徒步,本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曾想,还是受到了惊吓。

    通州虽算得上太平,但也少不了强盗土匪出没。

    母女不敢往偏僻的小道走,多数都是走的官道。

    途中她们在一处农户那里补给水食,当时也有好几人在小院里歇脚,看衣着应是商旅。

    申阳县的凶杀案早就传了出来。

    商客们同农户老儿说起杀人的母女,可把许氏给吓得不轻。

    还好陈皎镇定,不动声色扯了扯她的衣裳,把她稳住了。

    老儿显然也很好奇,问道:“不过是一介妇孺,哪来的本事杀大老爷们儿?”

    穿黄衫的商客肥头大耳,兴致勃勃摸八字胡道:

    “老丈有所不知啊,那对母女原是妓,兴许是男人嫖-娼不给钱银,这才下的毒手。”

    老儿听得半信半疑。

    同行的另一位青衫商客生得文质彬彬,看着衣冠楚楚,却油腔滑调。

    “男人在办事的时候,总是防不胜防的。”

    这话引起在场男人们的哄笑,那笑声着实猥琐,异常刺耳。

    许氏易过妆容,听得心口发堵,故意出声问:“这位郎君是从何处听来的传闻?”

    她的话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许氏佝偻着背,衣着褴褛,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着愁苦,模样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再看她旁边的少年,面有菜色,身板也瘦弱,人们并未将二人与杀人母女联系到一起。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据说整个通州都在通缉那对母女。”

    许氏心下骇然,不敢发一语。

    青衫商客继续道:“我还仔细看过通缉令,一个叫许惠兰,还有一个叫陈什么来着?”

    “陈皎!”

    “对对对,我也看到通缉令的,就在入平县的城门口。”

    几人就通缉内容津津乐道,虽说目前还未全面通缉,但消息已经放了出来。

    许氏心慌得不得了,嘴里连连道:“哎哟,那可不得了,这般凶残的母女,放出来不是祸害人吗?”

    青衫男打趣道:“你这老媪就别瞎操心了,她们要祸害,也是祸害我们男人,毕竟是妓。”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发出刺耳的哄笑。

    陈皎平静地看着那几个狗东西,有种想掐死他们的冲动。

    她心中默默盘算,看来官道不能继续走了。

    倘若整个通州都下了通缉令,便意味着不能入城,不能走官道,更无法走水路。

    稍后待商客们动身离开后,母女才跟着走了。

    前头那帮人有骡马车运送货物,走得自要快些。

    母女二人落后了好长一截。

    许氏委实被吓得够呛,六神无主道:“儿啊,我们只怕要折在通州了。”

    陈皎的心理素质过硬,冷静分析目前的困境。

    “出不去也没关系,先躲藏起来,待避过这阵风头再做打算。”

    许氏看向她,欲言又止。

    陈皎耐心道:“阿娘先保命要紧,有了命,才有机会找到爹。”

    许氏听得垂头丧气。

    陈皎不忍打击她的信心,耐着性子宽慰一番。

    二人权衡当前局势,就算通缉令没那么快全面铺开,也不敢去赌运气。

    她们决定暂且避开官道,躲藏到山里要紧。

    因为照眼下的情形,母女单靠徒步是没法走出通州的,更何况身上只有二十一个铜板。

    这是她们全部的家当。

    做下决定后,两人迫不得已躲进大山避风头。

    却不想,她们的运气极其倒霉,竟然遇到了一群南迁而来的胡人为非作歹,屠灭了整座村庄!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纵使陈皎心理素质过硬,也不由得生出天要亡我的愤然。

    却又怎知,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属于她的辉煌将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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