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不梳妆如何出去。”
她的手指在盒中拨弄,“你方才也看到了,我们出不去,杀了状元郎又能怎么样呢。”
“第一间屋子我看到不少嫁妆,想必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她自然不缺丫鬟,不然也不会让我选个陪嫁,所以我这妆必须你来化。”
选到死人,她就成了祭品,幸好有系统,让她选中鹤承渊。
“那就从......梳发开始。”她取出木梳,递给他,梳子另一头触及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他的手指微动却没立刻接下。
沈知梨抬眸注视他,少年紧绷着唇,浑身写满抗拒,一动不动,但没过太久,他似乎做完心理斗争,手指微抬接下她的梳子。
他两指捏住,那副“视死如归”不情不愿的牵强样,她没忍住浅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来梳吧。”
鹤承渊咬紧牙说:“发给我。”
离她八丈远至于吗。
“如何给你,总不能把我的头拆下来,给你抱怀里梳吧。”
鹤承渊只能前挪两步,瞧他略显紧张抬起手,勾起她一缕发搭在指间,冰凉的触感令他思绪混乱,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知梨透过铜镜,注视着他,提醒道:“梳发要从头到尾,不可半路断了。”
“断了会如何?”
她扬起眉眼,笑说:“缘也断了。”
鹤承渊板着脸说:“和你算命一样,尽是无稽之谈。”
沈知梨收回目光,研究妆盒上的纹路,“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想戏子应该是信的,所以鹤承渊,你可别出错了。”
鹤承渊站在她身后,竟真乖乖的一梳到底,她还以为他会两步一断,有所反抗。
意思性梳了两下,再多一下忍耐就到极限了,他将梳子往桌上一丢。
沈知梨瞥了眼,忍着笑。
一波接着一波,这所言梳妆,梳完该上妆了。
现在这一步不走,永远到不了下一步,他们也不知要如何摆脱这场影景。
她取出描眉笔递给他,“不用那么仔细,意思意思就好,我们已是戏子的影子,那么就按她所言静观其变。”
鹤承渊沉默。
他虽不懂情爱之事,但上辈子有所耳闻,男子给女儿家梳妆,归为亲密之举……
这般想着,不由攥紧描眉笔,他不知道女儿家的东西不堪一击,轻轻用力竟在手心断成两截,他愣了半晌,冷着张脸,无措不浮于表面,呆呆握着许久没有动作。
沈知梨握住他的手,仿佛洞察他抗拒的心思,便用眼睛不好为由,替他圆过去。
“借手罢了,你眼睛有伤,看不见,我来画。”
她握着他的手,触到眉的刹那,藏于掌心的半截断笔滑落,一向遇事心稳的少年,不知为何心跟着落地的声响颤了下。
沈知梨垂下眼眸,扫了眼,“不碍事。”
她带着他的手,细细为自己描眉。
鹤承渊的手很好看,若是只瞧手,完全不敢相信它是杀人的工具。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精致如玉,像一件精心雕琢的珍品,比起杀人,更应该握笔。
少年捻起一片血红的口脂,指骨分明的指侧沾到抹红,不经意的红印在泛白的指上尤为晃眼。
手指停在她唇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不知是那口脂作祟还是如何,他的骨节悄悄红了。
他别过头,催促道:“你好了没有。”
沈知梨抽离目光,回过神,随意用唇抿了两下,急忙松开他。
“我、我好了。”
鹤承渊厌恶丢开。
染上红脂的手再次握起冰冷的刀,转身警惕四周。
没过太久,戏子的声音再次扬起。
“哈哈哈哈,做的不错,不错!”
沈知梨躲在他身后,放于大腿的手捏皱衣裙。
下一步会是做什么……
拜堂?和状元郎?
戏子大喊下令,“杀了她!我的影子!”
杀谁?鹤承渊?
抬头的瞬间。
忽然!铜镜闪过寒光,玄色衣袂在眼前凌厉挥过,沈知梨愕然僵住,铜镜里的少女胸口扎入一把双头刃,她不可置信移过眸,注视少年淡然的脸,再低下头去,他握着刀送进她的胸口。
“鹤……承渊?”
他抽出刀,胸口带出来的并非鲜血而是红色桃花,与死去的状元郎相似。
刀锋一转,他不带犹豫,又将刀扎进自己胸口。
“当啷!”
熟悉的铃铛声又响了一道。
系统播报:「恭喜宿主完成红林人物故事,获得人物碎片。」
世界短暂黑暗,再突然亮起,躺在地上的沈知梨猛提起一口气,急促呼吸,脑袋一片浑浊,坐起身。
鹤承渊此时站在她身后,他摸了把胸口,没有血迹,连刀刺破衣裳的痕迹都未有。
眼前熟悉的戏台再次出现,状元郎吊起双臂倒过脑袋,双目呆滞无神注视他们,乌纱帽歪过只挂了一半在脑袋上。
沈知梨这才恍然大悟。
鹤承渊才是戏子的影子,准确而言,她选的无论是谁,它才是影子,杀死她才能完成梳妆戏。
可……影子为什么要杀她,又为什么要阻止拜堂。
戏子不是想要拜堂吗?
沈知梨捂住胸口,没有痛感、没有伤口。
“你如何……”
怎么发现他才是影子的,怎么察觉他是破镜关键。
鹤承渊轻描淡写,嘴角勾起,“猜的,猜对了。”
令下那刻,他第一反应是计划抢在她出手前先断她命,她的目的是救他还是杀他。
可是,这想法不过一闪而过,对这个念想莫名止住了手。
至于最后为什么杀死她,是因为他在棺中沉思,戏子对状元郎情深义重为何会在台前杀死他,唯一的可能,状元郎早已死了,所以倒下时是一头白发,头身分离。
再后来,戏子让她选陪嫁,说明这个故事里,出现了第三者,而选中棺中死人的几率大于活人,恰巧证明……戏子没想让沈知梨这道“影子”活下去。
死人杀她,她必死无疑。
出乎意料,她选中了活人,选中了他。
沈知梨默了片刻,对这事也隐隐约约有所察觉,没有系统,她今日会交代在红林,此后会被戏子做成吸引邪祟的傀儡。
选中谢故白,他们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因为他绝不会对她下杀手。
但她选中了鹤承渊,这个人对她没有一丝情感羁绊,他会毫不犹豫杀她,这居然成了破局的关键。
“咚!”
摇摇欲坠的牌匾又一次砸下,只不过这次断成两半,连着戏台挂幕也塌半边。
“婉儿!!!”
谢故白不知从哪冲上戏台。
红色挂幕下是一具……女子尸体,身穿嫁衣,面点红妆,盖头掉落勾在发冠最后搭在肩头,浑身吊着细线,已经断了气。
叶婉!!!
戏台上满地都是红桃花,唯有叶婉那块区域,一摊鲜血。
“她、她……死了。”
沈知梨难以置信向前走了两步,手腕被鹤承渊攥住,他颦眉,“戏子还没现身。”
现在死了一个状元郎,死了一个叶婉。
那么,戏子在哪!
谢故白拥着叶婉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痛哭喊着。
新婚不过几日,新娘死了……
从喜到悲,阴阳相隔,他的恩,无处可报。
原来方才丧曲在暗示这事。
沈知梨扫向他拉住她的手,抬眸看向少年的侧脸,“她被戏子……杀了。”
鹤承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