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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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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庄齐睡不着了。

    微凉的晚风,明亮的月色,哥哥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们之间语焉不详的对话,构成她对这个夜晚的整体感受,固化在她的记忆和想象里。

    令她记起青春期的第一场乱梦。

    那会儿她读高中,在班上女孩子还痴迷动漫里的主角,或是长相优越的男明星时,她意外地开始梦见她的哥哥。

    哥哥深沉俊朗的面容,已经褪去青涩的下颌线条,结实健美的腰腹肌肉,这几样过分性感的动态意象,排成让人脸红心跳的组合,投射进她光怪陆离的梦里。

    昏暗光线中,唐纳言把她推挤到书房的墙上,她历来寡言的哥哥那么会吻,他的舌尖柔软温热,擦过她耳尖的时候引来一阵轻颤,再挨上她的唇,变成又急又深地含吮下去。

    庄齐呼吸急促,被迫张开了嘴,晶莹的水丝从唇边流下来,滴在她的肩上,编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把全部畸形离奇的欲望都网进去。

    那个夜晚,庄齐在激烈的心跳里醒来。

    她坐在床上平复了多久,就痛苦了多久。

    尤其摸到睡裙上一团冰凉的水渍时,她更加地恨自己。

    庄齐迅速把这些罪证脱下来,丢到浴室里。

    她偷偷摸摸的,点灯洗着自己的贴身衣服,像个窃物的盗贼。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比如把哥哥的脸换成别的什么人,哪怕是男明星也好。但很遗憾,换成谁都不会再有那种感觉。

    那种唇齿交缠时,恨不得融化在他身上的兴奋。

    她对哥哥的幻想,就像眼前的这条浸在盆中的睡裙,阴暗又潮湿。

    庄齐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那是她一生挣扎与沉沦的开始。

    庄齐躺在枕头上摇了摇头,在心里命令自己,别想了。

    想来想去,这场激烈的博弈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一方是扮了多年乖巧的外在,一方面是她叛逆不羁的内心。

    庄齐也不知道,到最后哪一方将会让渡出主体性,哪一边又会彻底失利,还是各自轮流占上风。

    这场心理仗已经拉锯得太久,快要见分晓了。

    就在一个月前,她不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吻了哥哥吗?

    庄齐心绪杂乱地睡了一夜。

    隔天起来,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意识到,哥哥没有吓她。

    掀开被子一看,扭伤的地方又红又肿,俨然成了一只猪蹄子。

    她试着自己动了下,才刚挪了一寸地方,就疼得受不了。

    庄齐没办法,扯着嗓子叫了两声:“蓉姨——蓉姨——”

    没把救星召唤到身边,倒是惹来了她哥。

    唐纳言敲了一下门,在未征得同意前,他不敢进妹妹房间。

    他站在外面说:“小齐,蓉姨出门了,什么事?”

    “哥。”庄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说:“我脚肿得好厉害。”

    这点唐纳言已经猜到了,倒不是很惊讶。

    他隔着门说:“没事的,哥哥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我方便进去吗?”

    庄齐扶正了一下肩带,她说:“进来吧。”

    唐纳言快步过去,他坐到床边,看见她红肿的脚时,眉头皱紧了两分。情况比他昨晚想得要严重,但一抬头,仍充满安抚意味地笑了笑:“不要怕,上了药休息几天,会更好的。”

    卧室里纱帘紧闭,清晨的光线朦胧而柔和,庄齐抱膝坐着。

    她不敢看她哥,尤其在他笑的时候,只低垂着眼帘,很轻地嗯了一声。

    唐纳言挽上她的手臂:“那现在......我先扶你去洗漱。”

    “好。”庄齐没有胡来,听话地攀抱着他。

    她刷牙时,唐纳言眼睛不眨的,就一直站在旁边。

    庄齐不得不加快动作,但这样也要被挑毛病。

    唐纳言板着脸说:“这么敷衍,里面不仔细刷啊?大了不长蛀牙了,就忘了拔牙是怎么哭的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保证一定认真刷牙。”

    “哥......”庄齐举着牙刷,往上掀了掀眼皮,她满口泡沫:“能不能别一直揭我短,你这样真的很没劲,像个古板封建的家长。就说幼圆吧,为了不听她爸唠叨,情愿不回家呢。”

    唐纳言好笑道:“你说你们这帮孩子,除了给大人安些莫须有的罪名,聚在一起还会什么。老冯哪是唠叨的人?大会上话都懒得讲,会批评幼圆,那肯定也是为她好。”

    咕噜一声,庄齐吐干净最后一口水。

    她擦洗完脸后,随手把毛巾丢在台面上。

    扔完后,她才注意到头上炯炯的目光。

    庄齐在他的注视下,又捡起来,叠好放在毛巾架上。

    她七岁之前没受过什么管束,这些小之又小的细节,从生活习惯,到坐走站卧,再到待人接物,都是唐纳言一点一滴教起来。

    庄齐放好后,略微羞赧地朝他一笑:“忘了。”

    “还不如小时候听话。”唐纳言扶起她往外走。

    到了衣帽间,庄齐拿了条晕染提花的改良旗袍裙。

    她往外扭了下脸:“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外面等我吧。”

    “好。”唐纳言把她放在了岛台旁,嘱咐说:“小心一点。”

    他站在外面,眼睛盯着被风吹动的窗帘。

    想不起有多久了,如果不是扭伤了腿,小齐还在怕他、躲他。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轻柔的一声“哥——”

    庄齐叫他的时候,总是拖着很长的尾音,软调子像嫩柳风一样,往人面上扑。

    唐纳言抬了抬唇角:“来了。”

    他们走到楼梯口,唐纳言转头看向她:“要抱还是背?”

    “背吧。”庄齐握紧了红木扶手,垂眸道。

    抱这个姿势太亲密了,而且哥哥一低头,就能看出她涨红的脸。

    唐纳言不疑有他,往下站了一格说:“上来。”

    庄齐趴上去,闻见他身上温柔的木质调香。

    这道气味历来最能让她安心的。

    龚奶奶刚去世没多久,庄齐在唐家的安排下,转到了新的学校读书。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想和谁说话,只盼着快一点下课,哥哥能来接她。

    每天放学,她总是第一个跑出来,扑到她哥哥怀里,闻着他的味道,有种心落了地的感觉。

    后来唐纳言了解到这个情况,他从班主任那里问来同班的学生名单,好在也都是些熟人家的孩子。他挑了几个活泼好动的,给他们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多带庄齐玩一玩。

    没多久,雷谦明和叶静宜就来找庄齐了。

    课间活动的时候,大家都拉她一起去做游戏,她一开始不敢相信,还问静宜说:“我也可以吗?”

    静宜是个性情爽利的姑娘,她说:“当然了,走吧!”

    当天回了家,饭桌上,庄齐兴致勃勃地说:“哥哥,静宜今天和我踢毽子了,她说要和我做朋友。”

    唐纳言一脸平淡,像是才知道的样子。

    他说:“那么,小齐愿意和她当朋友吗?”

    庄齐用力点头:“愿意的,她对我很好,我愿意。”

    “好,小齐真乖。”唐纳言摸了摸她的脸说。

    他们到了301医院,下车后,唐纳言没再征求她意见,直接抱了她出来,去骨科找袁主任。

    但主任不在,办公室坐了个年轻女大夫,是他的学生,姓张。

    张文莉站起来,欣喜道:“纳言,你怎么来了?”

    看清了她的脸后,庄齐的唇就不自觉地抿紧了。

    她认得,这个是张家的大女儿,唐伯平中意的儿媳妇。

    张文莉喜欢她哥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曾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谈起过,说纳言称得上是京中第一人,他的风姿无可比拟。

    至于她哥哥,虽然对她没有亲近之举,但也一向尊重。

    他为人处世的修为如入化境,不论是谁,唐纳言都不至于冷言相待的,何况是自幼相识的张小姐。

    所以谁也不晓得,唐纳言对这桩婚事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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