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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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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了。”

    既是护卫,大概是职业病犯了,见到生人就盘问两句吧。

    兰璎不是很想和他搭话,但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她还是礼貌应道:“我是中原人,只是觉得苗族衣裳好看罢了。”

    “哦?”她回得冷淡,白穰反倒来了兴致,“最近因为那桩失踪案,已经很少有中原姑娘敢入苗域了,姑娘是为何来此?”

    还能为何?

    当然是被系统坑来的!

    为免招惹麻烦,褚棠枝并未向王远告知兰璎和春鸣是此案的幸存者,而兰璎当然也不会随意往外说。

    半真半假道:“来买药草的。”

    白穰不知信或不信,略一挑眉,“那姑娘可得小心些,虽是女尸失踪案,但哪来的这么多女尸?自是要寻落单的女子下手。”

    “而这位……郎君,”他那黢黑的眼珠转向兰璎身后垂眸走着的春鸣,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身形单薄,手无寸铁。姑娘即便带他在身边,怕也是与落单无甚区别。”

    前面两句还是善意的提醒,但后面两句,再配上这轻佻的笑,就有点侮辱人了。

    白穰紧盯着春鸣,他作为被侮辱的对象,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样子,脸上没什么情绪。

    夜风夹杂片叶吹来,靛衣少年乌眸里映着月光,如清潭一般澄澈无波。

    他只顾盯着那片划过兰璎脸颊、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被她抬手拂开的绿叶,直至那绿叶飘落在地,他才轻颤着眼睫,遮住长睫后微不可察的涟漪。

    至于白穰,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这番挑衅的话。

    白穰在江湖混迹多年,老练、敏锐,他将春鸣的神色尽收眼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分明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眼神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一直躲在姑娘家身后,问他不应,骂他不恼……

    莫不是个傻子吧?

    兰璎只觉得这护卫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来说一堆令人不适的话,也亏得春鸣是个性子淳朴的,都没听出来他的恶意。

    眼见快要进入前厅,她简单敷衍过去:“多谢提醒,我知晓了。”

    见两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白穰也不自讨没趣,走进厅里后就到一边候着去了。

    天色不早,几人谈了会,王远扶着肥胖的腰腹起身,“品质高的还魂草只生于深山崖边,采集不易,因此采药的还要一两日才能回。三位先在府中住下,等人回村了,定然第一时间取来。”

    这批新采来的还魂草,小部分预留给兰璎和春鸣,大部分则照旧送去药铺,让褚棠枝钓鱼执法。

    “拙荆不在府中,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管事便是。”

    王远已命管事准备好厢房,一行人出前厅时,王远捶着后腰,对白穰指指点点:“臭小子,又去哪里喝酒了?”

    在主子面前,白穰也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答非所问:“我这不回来了吗……”

    府中女眷住在西院,男子则住东院。分别时,兰璎凑近春鸣身边,小小声地道:“那个白穰看起来不好惹,你记得离他远些。”

    月色正好,清风微凉,将少女轻柔的话语和香气都送了过来。春鸣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点着头应下。

    兰璎这才放心进了自己的房间。

    春夜宁静,皎洁月色被窗外的树遮去大半,屋内暗得昏沉。

    又是噩梦。

    与昨晚的青灰色怪婴不同,这回是一条雪白的漂亮银蛇,从窗缝蜿蜒爬到床边,朝她“嘶嘶”地吐着蛇信。

    手心的绷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凝成绛色的伤口,这对生性嗜血的蛇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兰璎无数次以为银蛇要朝伤口咬去。

    然而它只是蛰伏在暗处,眼珠紧锁,蛇信“嘶嘶”,时不时龇出尖锐的利牙,被月色映出雪一般的寒光。

    它并不靠近,却又始终绷紧腹部,直起前半身,似是蓄势待发、伺机而动。

    双方僵持。

    “叮铃——”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铃音在耳边奏响,将兰璎从梦境拉回现实。她猛然睁眼,喘着气,靠着床头坐起半个身子。

    怎么总是做这种梦。

    果然那地牢不是人能待的地方,精神污染一绝,都快给她弄出ptsd了。

    ……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咋咋呼呼的系统了,起码能听它胡扯一通,听个乐呵。

    春风沙沙,婆娑树影从槛窗照入,在地面映出张牙舞爪的枝桠。

    兰璎掀帐起身,没看见什么银蛇,只见窗下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晃,敲击出“叮叮”的清音。

    一如昨夜,梦只是梦罢了,什么怪婴、银蛇,根本就不存在。

    她阖上窗,风停铃歇,铃音渐弱,直至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周遭陷入寂静,一派祥和安宁。

    她准备回去继续睡,然而没等转身。身后再度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叮铃——”,清脆、悠远,比风铃的叮叮声更要接近梦中那唤醒她的铃音。

    可屋里已经没有风了。

    兰璎心头突地跳了下,手心不小心撞到突起的窗台。

    刺痛从伤口传来,她这才发现手心的绷带当真散开了,早就掉落在不知何处。

    ……怪了,她绑得很松吗?

    兰璎蹙着眉头转身,紧接着,在薄润的月色中,眼前猛地撞入一片泛着银光的靛紫色衣角。

    衣角晃动,露出其下纤细玉白的脚踝。

    少年乌发披落及腰,鬼一般,静悄悄地坐在圈椅里,不知坐了多久。

    知晓自己被发现了,他缓缓转过脑袋,浓墨般的眸子直直望过来。

    或者应该说,是望着她的手心。

    少年眉眼和煦,如这三月温柔的晚风,语气关怀:“你的伤口,又流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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