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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留侯欲从赤松子游,司马温公曰:“明哲保身,子房有焉。”未足以尽子房也。子房之言曰:“家世相韩,为韩报雠。”身方事汉,而暴白其终始为韩之心,无疑于高帝之妒。其忘身以伸志也,光明磊落,坦然直剖心臆于雄猜天子之前。且曰:“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
视汉之爵禄为鸿毛,而非其所志。忠臣孝子青天皎日之心,不知有荣辱,不知有利害,岂尝逆亿信之必夷、越之必醢,而厪以全身哉!抑惟其然,而高帝固已喻其志之贞而心之洁矣,是以举太子以托之,而始终不忮。
呜呼!惟其诚也,是以履虎尾而不疚。即不幸而见疑,有死而已矣,弗能内怀忠而外姑为佞也。
曹操之惎毒也,徐庶怀先主之知,终始不与谋议,而操无能害,况高帝之可以理感者乎!若夫未忘故主,而匿情委曲以避患,谢灵运之所以身死而名辱。“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孰听之哉?
十一
中国夷狄之祸,自冒顿始。冒顿之阑入句注、保太原,自韩王信之叛降始。信失韩之故封而徙于太原,其欲甘心于汉久矣。请都马邑,近塞而易与胡通;数使之胡求和,阳为汉和而阴自为降地;畜不逞以假手于冒顿,不待往降之日,而早知其志在胡矣。
非韩信则冒顿不逞,非石敬瑭则邪律氏不横,求如郭子仪与吐蕃、回纥有香火缘而无贰心者,今古无两人。然则以狡焉不逞之彊帅置之边徼,未有不决隄焚林以残刘内地者也。饥鹰猘犬,不畜之樊圈,而轶之颺飞奰走之地,冀免祸于目前,而首祸**古。甚哉高帝之偷也!
十二
鲁两生责叔孙通兴礼乐于死者未葬、伤者未起之时,非也。将以为休息生养而后兴礼乐焉,则抑管子“衣食足而后礼义兴”之邪说也。子曰:“自古皆有死,氏无信不立。”信者,礼之干也;礼者,信之资也。
有一日之生,立一日之国,唯此大礼之序、大乐之和、不容息而已。死者何以必葬?伤者何以必恤?此敬爱之心不容昧焉耳。敬焉而序有必顺,爱焉而和有必浃,动之于无形声之微,而发起其庄肃乐易之情,则/民知非苟于得生者之可以生,苟于得利者之可以利,相恤相亲,不相背弃,而后生养以遂。故晏子曰:“唯礼可以已乱。”
然则立国之始,所以顺民之气而劝之休养者,非礼乐何以哉?譬之树然,生养休息者,枝叶之荣也;有序而和者,根本之润也。今使种树者曰待枝叶之荣而后培其本根。岂有能荣枝叶之一日哉?故武王克殷,驾甫脱而息贯革之射,修禋祀之典,成象武之乐。受命已未,制作未备,而周公成其德,不曰我姑且休息之而以待百年也。
秦之苛严,汉初之简略,相激相反,而天下且成乎鄙倍。举其大纲,以风起于崩坏之余,亦何遽不可?而非直无不可也;非是,则生人之心、生人之理、日颓靡而之于泯亡矣。唯叔孙通之事十主而面谀者,未可语此耳。则苟且以背于礼乐之大原,遂终古而不与于三王之盛。
使两生者出,而以先王安上治民、移风易俗之精意,举大纲以与高帝相更始,如其不用而后退,未晚也。乃必期以百年,而听目前之灭裂。将百年以内,人心不靖,风化未起,汲汲于生养死葬之图;则德色父而谇语姑,亦谁与震动容与其天良,而使无背死不葬、捐伤不恤也哉?
卫辄之立,乱已极矣。子曰:“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务本教也。汉初乱虽始定,高帝非辄比也。辄可兴而谓高帝不可,两生者,非圣人之徒与?
何其与孔子之言相剌谬也!于是而两生之所谓礼乐者可知矣,谓其文也,非其实也。大序至和之实,不可一日绝于天壤。而天地之产,中和之应,以瑞相祐答者,则有待以备乎文章声容之盛。未之逮耳。然草创者不爽其大纲,而后起者可藉,又奚必人之嫺于习而物之给于用邪!故两生者,非不知权也,不知本也。
十三
萧何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示威。”其言鄙矣,而亦未尝非人情也。
游士之屦,集于公卿之门,非必其能贵之也;蔬果之馈,集**金之室,非必其能富之也。释、老之宫,饰金碧而奏笙钟,媚者匍伏以请命,非必服膺于其教也,庄丽动之耳。愚愚民以其荣观,心折魂荧而熒其异志,抑何为而不然哉!特古帝王用之之怀异耳。
古之帝王,昭德威以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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