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拔剑四顾心茫然,得亏他现在的身份,只配跟在在众人身后,脸色隐没在阴影里,不然得被人觉察到异样。
他转动眼珠偷偷打量朱厚熜的神色。
不想朱厚熜竟是一脸动容,万分认同。
以至于,颇有番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牛徐行如此大才,亦不忘圣明人君。
忠也!
迷信的朱厚熜陛下,被牛顿哄得五迷三道。
夏言在旁边牙齿都咬碎了。
怎么牛顿就能这么天才。
一边攻击敌人,还能不忘拍陛下马屁。
他幸亏是个道士,路子不正。
不然让他中了进士,拜入翰林院,他这个礼部尚书,可以立即擦擦干净,挪屁股走人了!
秦金已经被今日的变故砸得蒙圈,他的大脑还在加载着过多的信息量。
在兵法谋略上反应迅捷敏锐的男人,也是被牛顿式道家哲学,给搞得傻了一瞬:
“全都是……老夫之过?”
朱厚熜这时候来做和事佬了:
“牛徐行没有那个意思。”
“秦国声,你不要钻牛角尖,想得那么严重嘛。”
他一发声,就代表重新夺回授予牛顿的权限。
对于秦金的攻讦,到此为止。
接下来,得让大明最高权力的承载者,发表讲话。
朱厚熜却是笑着的,像个道观里闲居的道士面上毫无戾气。
“牛徐行说得这个德。”
“朕早就知道了,不是说你秦国声仁义上出了问题。”
“你做官清廉,做什么事儿的出发点,都是忠君爱国嘛……于大明朝百姓有福泽,告诉孔夫子,他也会收你做徒弟的。”
朱厚熜一边说,一边把秦金扶起来。
一个彻底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老儒,很有拉拢的价值。
他不能真眼睁睁地,看着牛顿把一个前工部尚书,踩到泥地下面。
他作为君主,贬斥群臣,视之为家仆,也就罢了,这是只有他的权力可以做到的任性。
“牛徐行这德,论的是修仙,像他一样,窥得世间天道,条陈语句,集合论文,上呈仙人,动其容色,即为修得道德。”
这个德。
与孔子所定义的相比,如德。
秦金这才缓过神来,朝朱厚熜叩谢:
“臣诚蒙恩陛下解惑。”
“然反躬自省,适才举止傲慢,未践求是之道,心怀愧疚。”
“伏惟陛下圣德昭彰,睿智天纵,臣忝列朝班,以致怠惰。”
他的眼神重新泛起亮光,开始在心底懊悔——
自己为什么浪费了这三天,如此珍贵的时光,没有领悟到陛下给他牛顿书稿,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优待。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秦金的须发在烈烈冬风中飘荡,却不显得萧瑟:
“今斗胆陈情——”
“恳请陛下俯察微衷,赐臣以未竟之缘,勿遽令臣解绶归田,得遂踵武前贤之愿。”
“牛顿爵爷,学究天人,道贯古今,其于天地造化、物理至微,皆有独得之秘。”
“臣愚钝未开,虽有求知之志,未得入门之径。是以愿借此良机,忝列门墙,得亲炙先生之教,习学数课,庶几得窥宇宙之奥义,天道之真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