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亲手提拔的礼部尚书,倨傲地问道:
“朕给你的书稿,你明白了多少?”
夏言心里叫苦。
老实说,他这个年纪的人,学习起新的东西来说实在是困难。
何况他中进士之后,一直在翰林院工作,做的都是文书一类,从来没碰过会计的事情。
看着这纷繁复杂,怪异符号乱飞的术数知识,直接把他的大脑搞宕机了。
夏言在书房抓烂了无数张宣纸,绞尽脑汁,也没有办法写出回复朱厚熜的疏文。
数学物理,不会就是不会。
朱厚熜审视的眼神,落在夏言身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出回答: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对这算星之法实在是一无所知。”
夏言的喉咙都有些干涩。
他能得到朱厚熜如此青睐,正是由于他讲学标准,能够与这位皇帝唱和诗词。
现在,陛下给出了新的“上联”,他却是连勾画都看不懂了。
朱厚熜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牛顿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朝夏言挥手:
“也罢,并不是每人都有修仙的资质,朕不为难你,给你的那份文书,你自行抄写传阅于家,找个明白的,写一份疏文给我。”
夏言惊恐地发现——
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朱厚熜的言语逻辑了。
他好不容易揣摩到的圣意,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朱厚熜的神色越是心不在焉,夏言就越是不安,在官场求生的本能,不断的催促他他作出点什么,将陛下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夏言稳住神色,尽全力不疾不徐地上奏:
“陛下亲临显灵宫,是否对邵天师的丧仪有所示下?”
他咬定主意。
朱厚熜说什么离谱的要求,他都会满口答应。
只要能让圣心重新眷顾,他就算丢掉士大夫的骨气,去故纸堆里面翻离谱的旧例,也要把邵元节的后事办得漂漂亮亮。
朱厚熜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自己把夏言叫过来的最初原因。
他还在算着天下的气压。
朱厚熜双手交叉,冷冷地下令:
“朕闻道术玄微,能通宇宙,故延道士邵元节,恩遇有加。然观其作为,妖言惑众,蠹国害君。”
“入朕廷九载,未见其术有验于天,但见斋醮哗众,耗费帑藏。”
“今朕已明察其奸,断不可容其恶灵贻误苍生。”
“是以,朕昭告天下,夺邵元节及子孙封赏,追还书印,削其爵号,没其田宅。自今而后,子孙永为庶人。”
夏言的瞳孔震颤。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那位天下第一的道士邵天师,竟然被陛下亲自批驳为蠹虫?!
陛下这是,幡然醒悟了吗?
从此以后,不再信任道士,要重新回归大明朝孝宗时期,君臣相得的清明景象了吗?
夏言被自己的幻想迷晕了头脑,他那过分欣慰的眼神,让朱厚熜感到抗拒。
但他全无所觉,眼含热泪,无比恭敬地跪在朱厚熜的脚边,虔诚高呼:
“陛下圣明!”
朱厚熜恶劣地笑了,指着穿着道袍的牛顿,朝夏言开口:
“夏尚书,不要高兴得这么早。”
“邵元节的葬礼,你不用办了,但牛徐行的授官之仪,你还得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