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之尊贵,又何须自幼吃苦,穷困潦倒于荒野山间?”
白素不动声色,心中却越发欢喜。
那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无踪,喜怒无常,根本不是白素所能接触得到。
但眼前这位少年,却明显自幼吃尽苦头,保持着乡下人家的淳朴和善良。
此子值得结交!
“我知公子遵师命入红尘,正在历练修行,知道公子您和前辈一样志存高远,一心修道,并不在意凡尘金银。”
“故而小女子不敢用俗物回赠,唯亲手熬黄粱米粥一釜,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白素素手流转,接过带头骑士递过来的陶瓷小婉,亲自为周长生舀了一碗,双手奉上。
周长生明白他这个“前辈弟子”的人设已成,无论如何解释都没用,索性也不再多想,落落大方地接过白素递过来的碗,低头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白素也不打扰,盈盈起身,走到门外迎风俏立。
一想到能和那位前辈间接建立友谊,白素顿觉心情舒畅,绝美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笑意。
“小姐,这位公子吃相如此粗鄙不堪,我怎么觉得,似乎他不像是前辈弟子?”
带头骑士跟了出来,犹豫片刻,还是压低声音,说出了心中疑惑。
“阿大,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用三彩陶瓷碗就食那一次?”
白素笑而不答,话锋忽而一转。
“属下便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亦是记得当年,属下刚加入白家,有幸成为‘飞云骑’的那一天,大小姐您力排众议,赐下三彩陶瓷碗的那一幕。”
带头骑士点点头,望向白衣少女的目光中,不禁满是感激和感慨,却也满是疑惑,不解白素此刻提及此事,想要作甚?
“阿大,你仔细看那位公子,他丝毫没在意手中的三彩陶瓷碗,而是一心喝粥。”
“这说明,这位公子出身不凡,极为高贵。于他而言,那珍贵的三彩陶瓷碗,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俗物,根本不值得一提。”
“至于公子狼吞虎咽,那不过是‘大丈夫不拘小节’罢了,此乃真君子也!”
白素笑道。
“原来如此!”
带头骑士恍然大悟,隔窗望向屋内喝粥的瞎眼少年,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敬畏。
“咦,我此番精气神耗费昏迷,再度苏醒之后,竟然听力也和视觉同步,能听到很远地方的细微声音?莫非是小黑石吞噬了白缘君邪气的原因?”
听着屋外白家主仆的对话声,周长生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我就喝个黄粱米粥而已,这也能高贵?
罢了,罢了!
这误会已成,越解释越没法解释,为今之计,唯有将“高人弟子”人设继续下去,唉。
既然白家主仆都如此认为,周长生索性放开了肚子,一碗又一碗地喝粥。
然而这速度终究是太慢,略微犹豫了一下,周长生猛然起身,一把将篝火上大釜抱起,双手高举过头顶,咕噜噜就是一顿海饮。
“此釜虽是陶瓷打造,却也极为沉重,且那釜中黄粱米粥乃是六人饭量,光粥就沉重近百斤,公子竟能徒手举起?”
“你们莫要忘了,这釜周身被炭火持续炙烤,早已是灼热不堪,可公子却毫发无伤……”
众骑士顿时震惊万分,望向周长生的目光,无不充满敬畏。
“砰!”
很快,周长生将釜放下,这才发现,釜中早已是空空无也,竟连一粒黄粱米都不曾留下。
周长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说道,“抱歉,一时不慎,竟将这一釜饮尽。”
“正巧我也未吃饱,诸位稍等片刻,我去捕些鱼儿过来,还请白素小姐再煮一釜米粥,多谢。”
言罢,周长生对白衣少女执了个读书人礼节,转身大步流星,很快消失在这茫茫雪地之间。
静!
全场死寂!
四位骑士大眼瞪大小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一釜百斤米粥都未吃饱,还要再煮一釜?”
“我听说咱们楚州的都城“郢都”,有名为“项鸿”的贵公子,其人天生神力,力能举鼎,一日能食千斤鼎食,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人云亦云,如今看来,此事多半为真!”
“咱们这位公子若是成长起来,日食两千斤我都信!”
议论声中,白素望向带头骑士,笑道,“阿大,如何?”
“大小姐所言极是,那位公子身份的确尊贵,仅凭这举釜饮粥之豪横,若说他非宗师弟子,那还有谁能是?”
带头骑士叹为观止,不禁感慨叹道,“不愧是宗师弟子,我阿大——服了!”
众人却不知,已走到庙外三里处的周长生,将众人的话一点不漏,清晰地听到了耳中。
周长生顿时老脸通红,颇为无语,只能讪笑一声,摇摇头,继续快步前行。
又走了没几步,后方河神庙内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再无任何声息。
周长生复而退后几步,白素和众骑士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此反复几次,周长生终于确定,他如今的听觉范围,和视觉所能“看”到的最大极限范围,如出一辙!
虽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周长生倒也乐观,也没多想,不再考虑此事,开始一路朝着冰封大河奔腾而去。
然而周长生还没走几步,却心中一咯噔,忽而心生警兆。
“不好!”
周长生勃然色变,还没来得及任何动作,脚下雪地猛然坍塌,一只阴气森森的血手,自那积雪地缝而出,一瞬间便将周长生的左腿给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