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怀疑他是不是转性了的时候,姜行又一改神情,玩世不恭地笑道:“不过本王也无所谓,大家知道我不关心国事,但就如大家所说,季澄大人与本王有旧怨,本王就是想为自己这种被季澄所害之人鸣不平,不可以吗?”
他顿了顿:“连本王,一个王爷有了冤屈,都不能将恶人惩处,又何谈普通老百姓呢?”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目光一一扫过方才与他对抗的大臣:“包括你们,有一天,若是你们蒙冤,你们觉得,能得到伸张?”
满殿皆寂。
只有站在姜行右侧方的谢汝钦和沈霆安,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了些不一样。
姜行见大家都不说话,终于满意地点了头。
他双手背在身后,优游自若地看向季侯爷:“方才季侯爷不是说季澄和季家没有收受贿赂吗?本王有人证,还有物证!”
说着,袁老伯被带上了太和殿。
袁老伯内心卑怯,却又满怀期待,尽管一双罗圈腿都抖成了一个椭圆,但眼里光彩难掩。
这是第一次进皇宫,走进这个天下人都渴求的权利与富贵的巅峰。
他跪拜下去,嗓子忍不住颤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侯爷昨日就见过袁老伯,所以对姜行有人证并不惊慌,甚至是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袁老伯,听瑾王说,你能为季澄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事情作证?”
袁老伯恭敬回答:“草民之子袁放,为拿回黄州县令买官的银子,深入季家,查探到季家卖官鬻爵的证据。四年前的所有贿赂银两,皆被他收于一册之上,里面清楚地记载了时间、贿赂之人的样貌等特征,还请皇上过目!”
袁老伯掏了掏胸口,拿出袁放留下的那本册子,跪地恭敬地举过头顶。
季相礼胸口一震。
竟然真有物证?!
季家收受贿赂,这本来在大臣中早就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
但此时被放在台面,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时间,殿内人心惶惶。
好些个品级低一些的臣子,额头甚至冒出了薄汗。
多道带着杀意的目光,立刻便汇在了袁老伯身上。
何元光拿过册子呈给皇帝。
先前姜行呈上的证据文书,皇帝其实并没看。
但这会儿,他却情不自禁地翻开了册子。
这可是出自大梁白花花的银子啊!
两万两、一万两、三万两、一万两……
皇帝在心里默念。
身长七尺、左脸有一颗痦子;矮小精瘦,走路八字腿……
随着一页又一页翻过,一阵强过一阵的怒火猛地涌了上来。
这些长相特征,好些人他一看便知道是谁!里面好几个,甚至就在这大殿之上!
台下官员战战兢兢,在他们眼里,皇帝手里拿的不是证据,而是判官手上的生死簿。
那纸张翻动的声音,就是砍头的闸刀,在磨刀石上发出沙沙的响。
皇帝吃人的目光压迫地扫过台下,台下给过贿赂的好些人瞬间感到一股沁骨凉意爬上脊背,身上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重重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鼻翼因喘着粗气而剧烈地颤动:“真是好样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这些臣子,不记他的皇恩,竟然个个都去巴结季家!
当着众臣的面,再不拿出帝王的威仪,真当季家能骑在他脖子上了!
若不是……
他真想把季相礼千刀万剐!
感受到皇帝的怒意,季侯爷立刻俯身:“圣上,此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
他急切地解释:“即便说季澄卖官鬻爵、收受贿赂,那也得听听当事人怎么说吧?”
皇帝看向季相礼的方向,嘴角染上冷峭的弧度:“好!不可听信一面之词,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他看向身边的何元光:“把季澄给朕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