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为什么要和天溪会过不去,不过是个民间的学术团体。为什么?嗯!”马建设一边讯问弓幺儿,双耳却向后支棱。怎么后面没丁点儿动静?
弓幺儿讪讪道:“都说你们山口组头脑简单,真是没错啊。”他嘴一咧,继续叽叽道,“天溪会阴盛阳衰,东插一手、西插一腿,难道不碍事吗?”
李少波二话没说,使肘部狠狠给了弓幺儿肋下一拐子,弓幺儿当即翻了白眼,五脏六腑差点没全部倒出来。
“不想活了就弄死你。”李少波咬牙道。铁血、斗狠才是山口组的真性情。真爽啊,再不用装深沉、弄斯文了。李少波心中涌起莫名的舒畅。
“黑田君的虎符的确不真,连高仿都算不上,毫无价值。”弓幺儿上气不接下气道。
黑田愣住了。“高桥说他要的就是铭文,所以他肯以兰亭的秘密和我交换那玉符,我们约在绍兴的‘信可乐也亭’。”他抬头对司忍解释道。这么多年来,他终于有了可倾诉的同伙儿。
马建设没接黑田的话,他一把扳弓幺儿的双肩。“而你却杀了高桥,夺走了玉符。对不对?”他质问道。
弓幺儿弱弱地看着黑田,有气无力道:“那上面有什么刻字,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啥价值?无非是无聊文人卖弄学问而已。”
黑田向司忍点点头,“授命于始皇帝”,他一字一字说道,“六字阳刻小篆。”
马建设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授命于始皇帝’?”他倒吸一口凉气,“和兰亭序八竿子打不着呀?差了五百年那。”
黑田却回道:“可是,您要是目睹高桥看到此物,那一付穷凶极恶的嘴脸,您就知道这玉符对于他们极右翼是多么重要了。我太了解高桥坚笠了。”
弓幺儿的身体直往下坠。他倒了几口气,拼尽全力问:“黑田君,你说实话,那虎符是你在西安八仙庵地摊儿上淘来的,对不对?”
黑田沉默许久,未置可否。
“可你却骗高桥说在皇峪寺村挖的,对不对?”
黑田还是没吱声。
“高桥知道后,许诺用那只鸟交换对不对?你把那虎符先给了他,并约定到和平饭店取那只鸟,对不对?”弓幺儿努力硬撑着。
司忍瞅瞅弓幺儿,又扭头瞅瞅黑田。
黑田把臂弯里的弓幺儿往上抽抽,面无表情地对司忍道:“高桥说,只要得到那金鸟,就能顺藤摸瓜得到《金山胜迹图》,然后就能按图索骥找到秘钥。高桥说,这把秘钥是唯一能打开兰亭序真迹秘密的宝贝儿,所以我才……”
弓幺儿一声冷笑,“高桥说,高桥说,还顺藤摸瓜呢?黑田君你也太急于求成了吧,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骗得了人?虎符上的那几个字算什么?‘授命于始皇帝’?上海福州路古籍书店三楼的高仿玉玺还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呢。”
听着听着,六代目的眉头越皱越紧,“黑田君,你的确上了高桥的当。”
弓幺儿摇头说,“不是高桥。”黑田紧接道,“我知道,高桥和我一样,都被那个刘金铭所蒙骗。这个瘪三,总有一天要和这个捣糨糊的老瘪三算总账。”
弓幺儿有气无力地直摇头。“那天上海福州路古籍书店的三楼现场,除了高桥坚笠、刘金铭,还有第三人在场。”
马建设睁大眼睛,“第三人?当然有第三人,不就是你弓幺儿吗?”
弓幺儿呼吸急促起来。“再说一次,我没有杀高桥。高桥被杀时,我还在兰亭公园的‘信可乐也亭’,死死盯着你黑田君的后脊梁呢。”
黑田脖后一紧。
“刘金铭,一个上海爷叔,小来来,讨点便宜还能将就下。要他杀人?杀只鸡都费劲儿。”弓幺儿突然气息变弱,嗓音越来越低。“杀高桥……杀高桥的人是,天溪会的……天溪会的宇野治。”说完,弓幺儿拼力要抬起胳膊,脏兮兮的衣襟被带了上去,麻杆般的细腰蜡黄蜡黄的,无一丝血色。黑田感到手臂一沉,慌忙伸手探弓幺儿的鼻息,他发现弓幺儿在他得怀中断了气。
“他断气了。”黑田抬头道。
六代目扯长脖子向下俯视着。“这是啥?”他低吼道。黑田急忙低头看过去,只见几只蜜蜂死死叮在弓幺儿的瘦骨嶙峋的腰间。黑田在这秦岭山中混熟了,一眼便知,这是小金环胡蜂,也称中国大虎头蜂,有剧毒,要人命。弓幺儿腰带上,栓着一个白塑料的蜂王笼,几只蜜蜂嗡嗡振翅,飞进飞出。
弓幺儿突然睁开了半只眼。
“兰亭序真迹……依然存世的故事,都是阴阳师编的,”他奄奄一息道,“为的是把山口组永远当枪使,都是花……花招。”他的嘴唇慢慢停止了蠕动。
“这家伙回光返照?”黑田暗想。他太清楚小金环胡蜂的致命性了。
弓幺儿又倒上来一口气,“红红……没死,她……还活……活着,就在村里。”这小个子家伙不知在用什么续命。
“告诉我,谁是‘樱’?”司忍一把揪起弓幺儿大声问道。
弓幺儿睁着半只眼一动不动。
这时,张村长、顾警官一行,老老少少,全部悉数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