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麻醉,伤口仍然在隐隐疼痛,他还是很高兴地与妻子柯宝玲说着话。可等到柯宝玲吃罢晚饭后,吴玉胜感到很冷,浑身也不舒服。柯宝玲喂了他一点热水,他仍然说很冷,并不停地颤抖着。柯宝玲连忙找来值班医生,值班医生检查不出什么原因,又立即将电话打给喻金生。
正在外面应酬的喻金生接到电话后,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能是手术后的反应吧?我做的手术是不应该有问题的。你们再观察一下吧,如果没有多少好转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喻金生挂断电话后,又继续回到酒桌上推杯换盏起来。
柯宝玲将两床棉被盖在丈夫身上,仍然没让他感到温暖。半夜里,这种寒冷感加剧,等到柯宝玲感到情况不对连忙叫来值班医生时,吴玉胜已经不行了,值班医生又慌忙打电话告诉喻金生,并告诉他病人的瞳孔开始放大了,他才感到情况不妙,慌忙从家里赶到医院。他还没有跨进病房,里面已经传来一阵哭声。喻金生的脑子“嗡”的一下,慌忙走到吴玉胜的病床前急忙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回天无力了。
柯宝玲看见丈夫死了,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发疯一样扑到喻金生跟前,大声地质问起来:“喻金生,这手术是你做的,你说过保证手术不会出问题的,我还送了一千块钱给你呢!就是为了让你把手术做得更好点,怎么下了手术台不到一夜的时间,人就没了?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吴玉胜支撑这个家,你不给我们好日子过,你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柯宝玲这么一闹,喻金生的脸实在挂不住了。特别是她说送给他一千块钱的事,更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喻金生一看事情不好收场了,气愤地说:“你这个疯女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做手术出了事故?简直是血口喷人。”
“难道我说错啦,喻金生,你收下我送给你的一千块钱,没将我们家的吴玉胜给治好,却给他治没了,人家花钱消灾,我却花钱买祸,你要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要找场领导给评评理!”柯宝玲哭喊着,疯了一样扭住喻金生不松手。
柯宝玲这么一闹腾,医院上上下下还有住院的病人,都知道喻金生收受了人家的钱,并且出了医疗事故。
柯宝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喻金生收受她一千块钱的事向五一农场纪委进行了检举。真是“墙倒众人推”,柯宝玲这么一带头检举,纪委又相继收到几封举报信,反映喻金生在购买医疗器械和药品采购过程中收受回扣以及管理协调工程事项中索贿的许多问题,而且还将举报信寄到农垦局纪委那里。农垦局纪委立即与五一农场纪委联系,把收到的举报信情况作了说明,同时考虑到案情的复杂性,由农垦局纪委直接对喻金生进行“双规”。
所谓的“双规”,就是对于党的领导干部和工作人员,在规定地方,规定时间交待问题。原来我们国家可以长时间拘留审查疑犯的,后来人性化了,扣留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但对于一些政府或部门官员和工作人员来说,如果二十四小时到了就放人,他们可以销毁证据,串联同谋。这个漏洞是可以通过双规来进行弥补的。
看到五一农场和农垦局两级纪委都在关注这件事,李春华慌了,急忙给方锐打了个电话,说明喻金生已被农垦局纪委“双规”的情况。
方锐接到电话的当天下午,李春华的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下方锐更急了,因为喻金生夫妻两人都有可能被“双规”了,她就再也得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了。
此时的方锐已经隐隐约约感到自己也有可能被喻金生的事情牵连进去了。她终于明白“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这句话的含义了。她知道,自己一旦被喻金生交代出来,辛苦干了这么多年就什么都完了。她想起自己在五一农场工作时的情景。在三分场里担任文教时,自己只想和钟海涛相亲相爱,携手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那时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能有什么作为,更没想到能够走上处级领导干部的岗位。时代选择了她,造就了她,让她担任了领导,虽然她并不是十分看重地位和名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还是十分珍惜的。毕竟,自己是基层农场普通职工的子女,在没有任何社会背景的情况下到了这个位置上,固然与个人的努力和奋斗离不开,但如果没有三分场党支部、五一农场党委的培养,再加上丈夫家庭的光环,她是没能力走上处级领导干部岗位上的。
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方锐神情每天几乎处于恍惚状态,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方锐的变化,让夏侯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听到喻金生被“双规”的消息,他受到的惊吓比方锐还要严重。因为他索受的资金远比方锐收取喻金生的礼金要多得多。而且,这十万块钱等于是以方锐的名义收受的,永远也不能追回来了。
方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不久,她也被“双规”了。与此同时,被“双规”的还有她的丈夫夏侯雨。
多年的工作经历并且担任过农场纪委书记的方锐十分明白,一切抗拒和侥幸心理注定是要失败的。所以,她毫不隐瞒地承认了自己接受喻金生的贿赂十万元现金的问题,并表示愿意退还全部赃物。但纪委仍然说她没交待完,方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还有哪些问题需要交待的,最后,她只好把过年时的礼尚往来也交待了,但纪委仍然说她没交待完,这让方锐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需要交待的问题,只好询问办人员。那边的夏侯雨也是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问题交待得一清二楚,此时的方锐才知道,丈夫还在外面包养过情妇,而且还知道这个情妇不带任何“情”字,将他和喻金生以自己的名义索贿的十万元钱卷走后不知所向。
方锐原想自己一个人接受了喻金生的贿赂,再加上过春节的礼尚往来,最多也就十二、三万元多一点,如果变卖首饰之类的物品,是能够拿得出来的,虽然也想日子过得好一些,但她始终没敢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何况,喻金生送给她的十万多块钱,除了给父亲治病用的外,其它也没敢动用过一分呢!她不知道夏侯雨在外面以她的名义与喻金生合谋,索贿了那么多钱。如果连同他接受的钱财算起来,一共有二十万多一点。这对方锐来说,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退还的。
方锐是在五一农场成长起来的干部,她的案子不仅牵动了家在五一农场三分场的父母,而且也成为五一农场人关注的对象。同情的话语不多,风言风语的倒是不少。有的说没想到站在台面上说话冠冕堂皇的方锐,竟然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有的说方锐到了这个位置上了,还要那么多钱干嘛?就连过去曾经受到方锐帮助的人,这会儿也说哪个当官的不贪嘛!也有知道方锐的经济条件不好的,说方锐为了这点钱,不值得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
其实,真正最担心方锐命运的,莫过于钟海涛了。
从听到方锐出事的那天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在领导岗位上干了很长时间了,听到和亲眼看到五一农场一些干部因为经济问题而落马的不在少数,何况方锐是一个处级领导干部,自己受贿加上夏侯雨索贿的,已经构成大案要案了。如果性质恶劣,可能会判得很重。但他也知道,如果方锐能够积极配合办案人员主动交待问题,又能积极退还受贿的钱物,是可以从轻判决的。因此,他希望能够见上她一面,让她把事情讲清楚。
但双轨期间是不能会见任何人,钟海涛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知道方锐拿不出那么多钱退还包括夏侯雨收受的赃款的。想来想去,钟海涛觉得不是和刘兰兰一起想办法帮助她退还受贿的钱物。
可如何向刘兰兰开口呢?因为这件事如果是为其他人办的,兰兰是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可为了方锐,说得直白一点,是为了昔日的恋人,兰兰能想得通吗?能理解能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