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和叶燃对视一眼,骑虎难下。
邓大海见巴公带了叶燃和程澈入座,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靠近巴公小心试探着问:“巴公,他俩信不过,怎么还让他们来……”
巴公拿起酒杯,斜眼邓大海。
“这个场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先说话了?”
程澈冷笑,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依柔取走递给了巴公。
“巴公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我做出来了。海哥,现在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巴公拿起牛皮纸包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邓大海却坐不住了。
“随便拿出点破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你做的?巴公,我看她就是外面买来糊弄咱们的,说不定这里面就是我们自己的货!”
巴公把纸包打开,推到桌子中间。
“是不是我们的货,你自己看。”
随后笑眯眯地看向程澈。
“不愧是沈晚音的女儿,这货的品质是不一样。”
邓大海不可思议看程澈。
“你是...林允生和沈晚音的女儿?”
程澈默认,叶燃看着程澈一脸从容不迫,心里竟然也随着安稳了几分,她好像一直都很有主意。
巴公朝依柔招招手,依柔把程澈拿来的毒烟点好,双手将烟斗递给巴公,巴公深吸了一口,近乎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屋里谁也没说话,静静等着巴公的反应。良久,巴公将烟斗放回依柔手中。
“大海,南洋的客户对咱们的量要求很高,你那批麻黄就都交给程小姐,以后由程小姐 全权制作出货,你跟寒山好好配合她。”
程澈微笑颔首。
“多谢巴公信任。”
邓大海正气急无措,此时何秘书几乎是扑爬着进来,头脸满是淤青红肿,脑袋上包着纱布。
“海哥,大事不好。”
邓大海瞪他一眼,何秘书瑟缩着跟着邓大海来到外面走廊上,还不等何秘书开口一巴掌已经甩到了脸上。
“没看见我跟巴公在吃饭吗?你冲进去触我什么霉头。”
何秘书捂着脸。
“我们的麻黄丢了,不知道谁干的……还有秦老板……以为我要偷他的货,让我回来跟海哥你说,黄海你做得,他也做得……”
邓大海一听,暴躁揪住何秘书的衣领把他怼在墙上。
“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说!”
“秦老板打了我……我刚醒就从医院赶来了……”
邓大海将何秘书摔在地上,转身无比愤怒地踢开门,冲进包厢内。
此刻的包厢内,巴公正与程澈叶燃干杯,几人谈笑风生。
邓大海拔出枪凶狠地看向叶燃。
“寒山,我的麻黄丢了,是不是你干的?!”
叶燃镇定自若,不屑冷笑。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刚醒,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邓大海被气冲昏了头,又调转枪头对准了程澈。
“那就是你!”
叶燃闪身挡在了程澈面前。
一阵凉风伴着挥刀的破空声吓得邓大海微微一抖,头上的帽子已经被巴公用刀挑走了。邓大海忙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巴公,茫然地抓了抓脑袋。
叶燃看着巴公打量那顶帽子,瞬间抓住了问题。
“海哥,你这顶帽子用的织缎,是南洋独有的海岛丝绒,谁送你的?”
邓大海错愕,紧张地胡乱找起借口。
“百货商店买的。”
巴公冷笑一声,把帽子往桌上一扔。
程澈拿起来看,立刻会意,和叶燃配合。
“这帽子内里,有手工制作的绣线标记,显然是特制。而且据我所知,南洋的海岛丝绒 还并没有贩售到棠城。”
“那又怎么样?一顶帽子而已,我可能忘了,不记得谁送的。”
叶燃似笑非笑。
“海哥,跟南洋那边的关系恐怕非比寻常吧?”
巴公平静地看着邓大海,却朝依柔伸出手。
依柔奉上一把长刀。
邓大海瞬间畏惧,已经有些慌不择言。
“巴公,南洋那边确实很早就找上了我,但我什么都没答应他们!我一直晾着他们!”
巴公抽出刀,用帕子细心擦拭。
“我知道。何韧西,进来。”
何秘书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扑通就跪在巴公面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巴公。邓大海震惊地看着何秘书,何秘书却只回他一个阴冷的眼神,随后毕恭毕敬地望着巴公。
“巴公!南洋马上就会成为我海哥第二个家!”
邓大海目瞪口呆。
“何韧西,你胡说什么!”
何秘书看也不看邓大海一眼,继续说:
“巴公,我亲耳听见,海哥要私下对接您的大客户,这封信里就是证据!”
巴公微笑看着邓大海。
“大海,这信,是依柔写给你的,你让我失望了。”
邓大海万念俱灰,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秘书,已经语无伦次。
“你一直跟着我,原来是在监视我?你出卖我?”
“海哥,狗当惯了,我也想尝尝做人的滋味。”
程澈和叶燃看着多疑又心狠的巴公,内心也是一阵寒凉。
叶燃察觉到程澈指尖冰凉,轻轻揽她在身后。
巴公一刀贯穿了邓大海的胸口,邓大海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带血的刀尖。
他的血随着巴公抽刀溅射出来,样品被血浸透,一串血点子甩在程澈和叶燃脸上。
巴公将刀递给依柔,走到桌前抽了手帕,淡然擦干净手里的血。
“程小姐,样品被大海毁了,你再给我一份新的。”
程澈看着邓大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好,我会重新准备。”
巴公皱了皱眉。
“你现在只做了一份吗?”
“时间有限,我也是初次使用这种方法,要保证品质才有价值。”
巴公扔下沾了血的帕子,扫眼程澈和叶燃。
“我的耐心有限,不喜欢毫无准备地等待。”
“巴公放心,不会耽误的。”
一道雷电劈下,已经熄了灯的无人包厢内闪电照亮。
桌上筵席丰盛丝毫未动,但包厢里血迹斑斑,一片狼藉。
奄奄一息的邓大海手里攥着一只黑色的蝴蝶结,费力在地上挪动着,身下全是拖行的血迹。
一双黑色高跟鞋在邓大海面前停住。
邓大海仰起头去看,萧宵正冷漠地看着他。
萧宵在邓大海身前蹲下,邓大海向萧宵伸出拿蝴蝶结的手。
“小如……”
邓大海想张嘴说话,可嘴巴张开,只能吐出大口的血。
“邓大海,你真是个好父亲啊,可你有没有想过,别的父亲也有女儿呢……”
邓大海吃惊地瞪眼看着萧宵,似乎想起什么。
“这些年你这个黄海当得舒服吧?你不会以为,我一个没用的女人家就理所当然放下了我爹的仇了吧?你当然是那么想的,可是你想错了。”
萧宵抽出一把枪,对准邓大海。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今天穿黑色吗?为了送你上路。”
枪声响起,萧宵漠然地从邓大海手里取走了蝴蝶结。
程澈在新设的父母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虽然杀害他们的邓大海除掉了,但是毒烟集团还在,沈晚音拔除毒瘤的愿望还没实现。更重要的是,对程澈来说这已经是她自己的愿望了。
叶燃也点了三炷香,作揖后插进香炉。
“程程,邓大海已经死了,现在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我会去找李伯商量,怎么让你脱身。”
“我还没打算脱身。”
叶燃担忧地握住她的手。
“上次审讯室里,在巴公面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当你是我的妻子,真心地爱你,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所以我不想冒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你明白吗?”
程澈眼眶湿润,迎上叶燃的目光。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对我来说也一样重要,可是叶燃,除掉这个毒烟集团对我来说比你我的命更加重要。”
叶燃眼神有些失落,但很快他又释怀地笑了。
“是啊,当然。好,那我们就一起除掉它。”
程澈靠在叶燃怀中,疯狂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依偎每多一刻,程澈的勇气便又增长一分。
她闭上眼,似乎已经看到了澄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