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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自立的建议下,方洁茹把兔子埋在了本准备再给它建窝的梯子底下,并学着埋死人的样子,给它弄了一个坟头,插上了一个用白纸撕成条儿夹在秫秸杆上的招魂幡儿。当然,这个举动方洁茹又被父亲抡了一巴掌。方洁茹乖乖地把坟头摊平,一头钻进屋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在屋里憋了一天,方洁茹突然觉得应该找刘自立算帐,要不是他的那个馊主意,让自己弄坟头,何苦再遭父亲一掌?
刘自立的家依然像炮楼,院子里静悄悄的,光天化日之下让人毛骨耸然。方洁茹站在院子里,断定墙角一定有老鼠洞,她清清楚楚听到了老鼠吱吱叫唤的声音。方洁茹他们几个小伙伴经常像老鼠一样互相串门,进进出出就像跟自己家里一样,从来没有敲门或者叫门的习惯。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像这样安静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过去她每次到他们家,都是刘自立或者他父亲很热情地迎着她。
方洁茹游神一样扫视着院子,除了老鼠叫声再没有第二样声响。她调整着眼睛的焦距,蹑手蹑脚朝里边慢慢走去。
突然,一个近似绝望的声音传进方洁茹的耳朵,那声音顺着屋门传出来:“快……来人。”
方洁茹跳进屋子里,眼前的那一幕让她大大的吃了一惊。
只见刘自立躺在屋里地上,蓬乱的头发里夹杂着泥土,双手双腿胡乱的蹬抓着,眼睛仁上翻,嘴里吐出的白沫蹭了一脸一地。看见他,方洁茹想起在商店看杀驴的情景,他那惨不忍赌的样子和那头挨过锤子的驴一模一样。刘自立父亲就像那个操锤打驴的老藏,爬在那条大炕上,眼睁睁看着刘自立痛苦挣扎却无动于衷。
“自立咋啦?你咋不管他?”方洁茹冲炕上的刘自立父亲声嘶力竭地喊着,直奔刘自立而去。
“我……我……”刘自立父亲“我我”了几声,眼睛一翻,也像兔子一样倒下不动了。
方洁茹伸手拽刘自立,刘自立死沉死沉的。她害怕了,扔木头一样把他扔到地上,飞也似的跑出刘家。
“娘,娘,”方洁茹没等进家门,便将急促的喊声飞到了屋里,“自立他们父儿俩死了。”
大枣核儿一骨碌滚下炕,一边喊着“快点”,一边冲出四合院。她的手扣着半披在身上的褂子的扣子,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
大枣核儿和方洁茹跑到刘家的时候,刘自立已经不在地上了,好端端的站在他父亲跟前给他父亲喂饭吃。要不是大白天,方洁茹一定得认为自己见活鬼了。
“吓死我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大枣核儿看到眼前的情景,气喘吁吁地问道。
刘自立父亲在炕上欠了欠屁股,用手搬了搬腿,还没说话,眼泪先流淌了下来:“他大娘啊,一言难尽呀。”
据刘自立的父亲介绍,那是前些天的事情了。
邻村王庄的村外有一处没人居住的破房子,破房子坐北朝南,挺大的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过去因为在那里养过猪,村里人叫它“养猪场”。养猪场的西侧,是养猪时盖的一排茅草棚,茅草棚虽然低矮简陋,但非常牢固。据说当时有一头八百斤的壮年母猪发情,村里遍寻四里八乡,才寻得一头与之相匹配的壮年公猪配肿。母猪不满意给它拉郎配选来的那个对象,发疯似的四处乱撞乱拱,企图从棚里逃婚,结果寻死觅活的折腾了半天,竟连那个最简单的棚门都没有撼动一丝,最后不得不被公猪活活地强奸了,生下了二十一头小猪崽儿。
刘自立父亲有赌博的恶习,经常到养猪场跟一帮赌徒赌博,欠下了不少赌债,因此回家后经常遭到妻子的辱骂,他也因此经常求拜神灵保佑,方洁茹看见刘自立父亲敬拜的镜框就是他常拜的神灵,据说那个神灵能够在水面上行走如飞,称为“水上飘”,当地人都说他非常灵验,可事实上这个水上飘也没有帮他赢回钱来。
还不上赌债,就有人索债了。像当年的那头母猪一样被关进猪棚,刘自立父亲连做梦也没想到。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当年的猪棚经过改造,竟具有了人与动物息息相关的气氛。比如当年的猪睡觉的那个土窝添置了很厚很软的麦秸,这比猪的待遇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猪在白天散步吃食的空地,增添了一个酷似单人床的东西,床还用了上等的木料槐木。这种本地木料坚硬结实,极不容易被折断弄坏。刘自立父亲刚进来的那天并没有觉得怎么样,感觉还不错。有吃有喝有觉睡,明显没有遭到类似母猪被强奸的残酷待遇。
然而,在刘自立父亲自得满意的第二天,天塌了下来。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哗啦啦”打开棚门,不由分说把他架到了那张槐木床上。他仰面躺在上面,依然感觉不错,就连小伙子们把他的手、肩、屁股、大腿用绳子绑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太过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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