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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枣核儿拼命大喊着“等等我”,猛地一跃坐了起来,瞪着她骨碌碌的大眼睛四周张望,四周一如往常的黑暗,并没有那人影的一点踪迹。她在黑暗中静了静神,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侧身推了推旁边跟她一样睡了不知道多少个不眠之夜的闷葫芦,说道:“葫芦,醒醒。醒醒,葫芦,快醒醒!”
闷葫芦恍恍惚惚听见大枣核儿的喊声,慢吞吞地翻个身,半醒半睡地问道:“哎呀,大夜晚的不睡觉,折腾个啥呀?”
“刚才有人。”
“啥?”闷葫芦一惊,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问,“谁?谁呀?有小偷吗?”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有个人跟我说话了,说咱儿子的事啦。”
“我还以为啥哩?感情是你做梦了啊。”说着,闷葫芦吧嗒吧嗒干裂的嘴巴,放松了刚才紧绷的身体,“他说啥啦?难道他说咱儿子活了?哼,我就说嘛,都是什么破规矩,老人死了还停尸三天哩。孩子死了非要连夜叫埋,万一活过来了可怎么办,在水缸里还不得憋死啊?咱儿子这么多时日了。唉,都是该死的破规矩啊,害得我方家绝后啊!”闷葫芦说到这里,一咕噜爬起来,跳下炕去,他下意识的想去坟地里挖出那个水缸。
大枣核儿机械地刚要跟随闷葫芦往起爬,突然又倒下,连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是反反复复说儿子,玉佛堂,我不知道啥意思啊。”
“我还以为啥哩,我就说嘛,人死了也不会再活过来了。人死如灯灭,不能复生嘛。唉,我看你是想孩子想迷糊了。做梦不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嘛,你就是胡思乱想。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睡足了回头咱们再想法要一胎吧。”闷葫芦重新躺下,转身接着睡去了。
大枣核儿睡不着,在黑暗里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反复思想着刚才的事情,温暖的泪水从她肥胖的大脸盘子上滑落下来。最终,大枣核儿还是旱地拔葱似的爬了起来,大声喊叫着闷葫芦赶快起来。
闷葫芦执拗不过,终于同意了大枣核儿的要求。于是二人一起起来,一起出门,一起出现在了玉佛堂高大的玉石台阶上。
闷葫芦吭哧吭哧紧赶几步,仰望着大门顶上的“玉佛堂”三个略显斑驳的楷书大字说:“进不?”
大枣核儿挺着硕大的肚子,呼扇着满身的肥肉跟上来,说:“等下儿再进。”
闷葫芦感觉嗓子眼儿里一阵痒痒,闷声闷气地咳嗽起来,但痰无论如何就是咳不上来,憋得他脸红脖子粗:“还有啥话快说。”
大枣核儿看着闷葫芦咳嗽喘气的样子,抱怨而又打趣地说道:“看你那把怂样儿,就你呀,我看怎么求也没戏,恐怕到我身上去也得让人抬了,你这老喘病可真是叫人扫兴。”
闷葫芦蛮不服气,扳着青筋暴露的脖梗子:“胡说,当着玉佛你还敢胡说,你怎么知道我上不去了?不信咱们现来,看看谁先草鸡服输。”
大枣核儿嬉笑着瞪了闷葫芦一眼:“吹吧你就,牛都叫你吹没毛了。不信咱求完了回家,这回我脱光了在炕上等着你,看你上不去再说。”说着伸手顿了顿闷葫芦的衣角,“好了,咱先不说那事了,我再告你一遍啊,你给我听好了,进去了别再乱说话了啊,好好听我的,记住没?”
闷葫芦“嗯”了一声,心中怒骂骚娘儿们事多。再说几个老佛爷有什么灵气?还不是我们泥瓦匠捏的泥胎?求他们还不如让我吃的点好的,把种子育肥点好。他从心里笑话那些成天价烧香磕头的人,觉得他们就是一群糊涂虫,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是假还故意自欺欺人。闷葫芦虽然那么想着,但嘴上没说出来,而是再上了几凳台阶,看了看后边的大胖媳妇:“你说求了真能行么?”
大枣核儿再次挺了挺大肚子:“当然了,俺们牌桌上好多人说送子观音可灵验了,牌友的话那还有假?再说,那人不是都托梦了吗,那还有假呀?”大枣核儿对观音崇拜的不得了,出去打麻将牌的时候,她必须烧香磕头拜观音,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求菩萨保佑她多多赢钱,可事实上是她从来也没有赢过。每当那时候,闷葫芦就松松垮垮的一笑说:“你以为菩萨是谁呀,菩萨要是保佑你赢钱,那菩萨不成了堵徒啦?”
闷葫芦的食指和拇指弯曲成一把钳子,一捏鼻子,把吐露出鼻子眼儿的东西使劲擤出来,再使劲甩出去:“哼,牌友的话你要是信,你早赢钱了。下什么种儿长什么庄稼,要是不下种也长庄稼,那才邪门哩!再说就你那破盐碱地,我看下什么种儿都白搭,求神仙又有什么用!”他说那话的语气,分明对大枣核儿求观音保佑生儿子持有百分之百的怀疑。
大枣核儿无法说服闷葫芦,干脆熊腰一叉,恶狠狠地骂道:“胡说,不许再胡说了,走,快进去吧!话真多,白叫你闷葫芦了。我看你是在讨厌的时候一点也不葫芦,哼!”说着,二人到达台阶顶部,都不服气地一歪脖子,抬腿进了山门。
刚进山门,闷葫芦就发现四大金刚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一点没示弱,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大金刚,心里叨咕着说,几个泥儿捏的泥胎嚣张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泥捏的?我干泥瓦匠这么多年,还捏过如来呢!哼,傻瓜才信你们这些泥胎!闷葫芦心里那么想着,嘴里却问大枣核儿:“怎么不下跪磕头?”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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