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站在五步之外的道姑瞬息间抵达了她的身前,长拳刺出如利剑般锐意森然——
血液飞溅,骨肉分离,伴随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这是什么武功?!”许连枷捂着断了手臂的肩膀试图运功止血,同时是拼了命的逃出茶肆。
若非是她闪躲及时,这一拳要收走的就不只是她的右臂,还有她的脑袋!
方山子只是惋惜的摇头,然后把手里淌着血的断臂丢给了身后趴在地面一动不敢动的捕头,“送你了,拿回去领赏吧。那个姓许的女人可是被朝廷悬赏了黄金十两的重犯。”
“前辈不怪我?”
“怪你作甚,这五识境的战斗你又帮不上忙,能安分的在那里趴着,争取活命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方山子并不去追赶那位已经逃跑的崆峒派叛徒。
正如她所说,这渭城已经是装着了半座武林的凶险之地。
总会有人手里缺钱,想要借用许连枷的脑袋去领赏......
许连枷此时捂着自己的伤口,惊惶的疾驰在街道上,全力施展轻功要远离那个怪异的道姑。她不经意的是撞翻了一处摊铺,撞到了一位卖菜的老妇人,仍然没有放慢速度,浑然不顾自己这样会间接或直接的害死无辜的居民。
忽然,一位脊背有些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挡在了她的前方。
便是恶从心来,许连枷立刻就抬脚要去劈他的咽喉。
老人瞪着一双浊黄的眼睛,仿佛是害怕得走不动路,浑身颤抖着持握拐杖站在原地。
紧接着,许连枷绑着布鞋的脚掌靠近了,能清楚的见到那脚踝上遍布的茧子和伤疤,内力离体半寸,宛如尖刀般呼啸而至!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老人竟然是开怀大笑起来。
然后他手里的拐杖晃出一片残影,直挺挺的砸在了许连枷的脑门上。
这崆峒派的叛徒像是撞了墙的麻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活捉的赏金,可是比一颗人头要多上五两。”老人哈哈的笑着,他本是要出门去平安巷寻自家掌柜讨要些钱财去添置新衣裳,没想到走路上就捡到了一大笔钱。
这天降横财,真是让人欣喜咯。他心中得意,今晚就能买些好吃的零嘴捎带给当铺的那位后生了。
记得姜元喜欢吃什么来着......“酱卤肘子?红椒鸡爪?算了记不清了,都给他买一份吧。”
老人弯腰揪住许连枷的后衣领,满脸轻松地拖拽这百来斤的武者沿着街道一路走。
走到茶肆的时候,恰巧是一位道姑出门拦路,“道友且慢。”
老人立刻警觉的把昏迷不醒的许连枷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这十五两的黄金,是我先捡到的!别想拿什么‘见者有份’的话术或者“孝敬道祖”的理由来唬我!”
“她的胳膊是我打断的,”道姑说,“分我五两黄金买酒。”
“你怎么不去抢?!”老人愤怒的举起拐杖接连敲打地面。“她都逃出去多远了也没见你上来追!”
“现在不是追到了嘛。”
“滚滚,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跟我这把老骨头抢上棺材本了!”
“你也就比我年长二十岁,少说这些没完没了的。”看上去一副妙龄少女模样的方山子很是潇洒的大步走近,单手扼住许连枷的喉咙把她提了起来,“你这拖着走着也不太方便,还是让我陪你一起把她送上衙门吧。”
“哦,另外......庆大将军的名号早就是如雷贯耳,所以不必自我介绍了。”方山子大大咧咧的拍打老人的肩膀。
老人的眼皮子抽搐了一阵子,还是死板的说着,“庆清朝。”
“哎呀,你这样我也得报上自己的本名了,姑娘家的芳名可是很金贵的哦。”她提着许连枷走在老人的身前,轻车熟路的对上了去往衙门的路线,“光州岐亭,陈照,道号‘方山子’。随将军称呼。”
庆清朝不理她,只是用郁闷的眼神看向周围被吓得东躲西藏的行人。
等到过了两条街,他终究是忍不住一声长叹,“黄金十五两,这钱可不好赚啊......”
走在前面的陈照爽朗的笑着,那声音格外动听悦耳,“小道也是没钱买酒,才想着向将军借点。”
“你要是赶紧把她打死,就没这麻烦了。”庆清朝几乎是把埋怨写在了脸上。
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年皇帝用千两黄金都劝不回的禁军统领,在这渭城的小破当铺里住了几十年,已经变得能为一枚铜钱折腰了。
“哈哈,就得是因果缠身,麻烦不断,才算不虚走这人间一趟,将军您说对吗?”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你们这群修道念佛的神神鬼鬼的唠叨,别跟我搭话!”情绪几度起落的庆清朝成功被方山子刺激着记忆起了以前在京城每天朝四晚十二的工作经历,便是怒不可遏了。
街道里,陈照的笑声融入了周围人群的熙攘。
*
带着温度的夜风吹动千丝万缕纤细的柳条,院落里栽种的一棵柳树旁,榴花与葵花正在往一只调配好草药的木桶里倒水。
这是为姜元准备的第六次药浴。
苏幼安很早就回客栈休息了,留下姜元独自在东篱武室里继续研究《神卫功》。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修行,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后生顺利掌握了这门外功,甚至把卫气精炼到了能够附着于体表抵挡拳脚的程度,这前所未闻的天赋让武室的弟子们惊怖得合不拢嘴。
那位已经在四气境卡了许多年的武室传人只能露出一个羡慕且无奈的苦涩笑容作为对姜元的鼓励,他就是因为天赋不够才在五识境的门前反复徘徊,都快四十岁了也没能摸到开通识感的门槛。
很快,再一次被自己的卫气扎得痛到无法动弹的姜元就被武室弟子们抬出了道场,仿佛是要发泄心中艳羡似的,粗暴的把连着衣服一起他丢进了木桶里。
水花四溅,站在一旁被“殃及池鱼”的两位女孩气愤得是指着他们连声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