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心了,很好。
马琳正等在车边,普通打工人在这个时间本应刚吃完饭,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偶尔打几个哈欠。不过这位被叫出来的司机毫无怨言,她给勒维娅拉开车门,还不忘叮嘱她小心点,别撞到头。
勒维娅怀疑这和她的工资有关系,那一排的零看起来太震撼了。
学校里只亮着零星几盏灯,远远看去颇有种恐怖游戏的味道,勒维娅对着想陪她一起进去的马琳摇摇头,自己独自走进了学校。
走廊空荡荡的,偶尔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手机屏幕适时地亮起,她点开一看,发现是新邮件。
【我把东西放在音乐教室里了。】
她挑起了眉。
这是不打算演了?
勒维娅将手插进兜里,那颗瓷实到能砸晕人的珍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她一碰到它,它就无声地化成了流动的水团,随时准备出击。
音乐教室越来越近,有细微的暖光从门缝中透出,像是鮟鱇鱼头上可以发光的肉状凸起,诱惑着路人推开这扇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内的光源并不来自伟大的现代科技,而是几根暗红色的蜡烛,它们被固定在屋内正中央的钢琴上,烛泪凝结成圆珠,一路滚落到地板上。窗帘被拉得很紧,今晚耀眼的月光通通被挡在了厚重的布料之后。
她‘不慎遗留下来’的手链挂在琴键上,在烛光下闪烁着美丽的碎光。
勒维娅:“……”好一场酣畅淋漓的直钩钓鱼。
但钓鱼,也要看看钓的鱼是什么品种,身后有没有跟着海洋大判官——不然可能会变成鱼钓你。
窗帘在此刻无风自动,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勒维娅连看都没看那边,垂着眼给自己戴好了手链。袭击者甚至还耐心地等到勒维娅转过身来才开启表演,布料猛地向两边分开,脑袋装饰得宛如猫头鹰的杀手伴随着满月一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猫头鹰法庭宣判——”他还没说完,勒维娅就操控着水团一把拎起了钢琴凳,砸向了这只利爪。
这当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大伤害,可利爪还是顿了顿,像是遇见了从没遇见过的情况,因此本就不太灵光的大脑有点过载。
勒维娅趁着这个空当直接往外跑,她露出后背的动作激发了利爪的本能,利爪立刻将疑惑抛到脑后,腿部发力,猛地弹向了自己的目标!
目标跑到门口了!
目标开门了!
……一个黑不拉几的东西冲进来了!
…………还有一个花不拉几的东西也冲进来了!
战场骤然变成正义的三打一,但细想,作为刺杀目标的勒维娅要尽量远离战场,罗宾虽然天赋过人但年纪不够,在场能和活死人掰掰手腕的只有蝙蝠侠。
蝙蝠侠出拳,砸上利爪的腹部,罗宾很熟悉这个连招,他已经抽出了绳索准备绑住杀手的胳膊,可就在他靠近时,蝙蝠侠却骤然一惊。
“罗宾!”他毫不犹豫地加大力度,再次砸向杀手的胸口,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但完全没能缓解蝙蝠侠的紧张,“快退开!”
他还是慢了一步。
利爪已经将头拧了一百八十度,看见了身后袭来的罗宾,他以一种人类完全无法做到的动作扭过腿,重重地踹向了罗宾。
他速度太快,罗宾唯一能做的只有勉强做好防御姿态,但当交叠的胳膊上传来一股可怕的灼烧感时,他还是难以控制地发出了痛呼。
罗宾飞了出去,摔在椅子堆里,他疼得眼前发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爬起来,爬起来!
他用力呼吸了几下,用还能动的左手把自己撑起来,再用腰包里的绷带固定好很可能断了的右手。在此期间,蝙蝠侠和利爪打得你来我往,罗宾能看出蝙蝠侠下手越来越重——等等布鲁斯怎么开始猛锤对方脊椎了!
杀手的骨头诡异地扭曲了,但几秒后,罗宾眼睁睁看着那截断掉的骨头恢复了原状。
……什么玩意?!
大为震撼的不仅是罗宾,还有蝙蝠侠。谨慎的义警立刻抽出凝胶炸药,准备试试他对高温的抗性,结果利爪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反身从腰间拽出一支红色的飞镖,用力扔向了装着炸药的罐子。
罗宾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自己就躺在了废墟里。
他想起身,但头晕得要命,身体也不听使唤,他只能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靠近。
那是他很熟悉的脚步声,罗宾因此放松了下来。
勒维娅的脸出现在上方,她皱着眉,冰冷的手帮他抹去了眼皮上的鲜血,罗宾刚想说句谢谢,就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我面具呢?
他再感受了一下,然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多米诺面具被爆发波及,已经轰没了一半。
“勒、勒维娅……”迪克心虚地干笑着,“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那是利爪,来自猫头鹰法庭。”勒维娅俯下身,继续给他擦脸上的血,“不死的怪物,唯一的弱点只有惧怕低温,低温能停止他们的活动。”
迪克立刻精神了,他掏出口袋里的道具,给布鲁斯那边噼里啪啦地发去信息。远处立即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冰凌,身体被冻白了半边的利爪被抛了起来,又重重地坠落下去,消失在了废墟后。
希望利爪有事。
她去摸迪克断掉的手臂,男孩的眼珠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她一边摸一边问,“哥谭市的夜间怪谈就是布鲁斯·韦恩?”
迪克不敢吭声。
“没关系,我没生气。”勒维娅说,“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上能踹企鹅下能爬高楼的罗宾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把自己(拼命挤出来的)眼泪往她手心蹭,紧张得像勒维娅要把他和布鲁斯抓去煲汤。
勒维娅看他:“杰森知道吗?”
迪克用力摇头。
蝙蝠侠已经拎着被冻成冰块了的利爪走了过来,但当他看见没了半张面具的迪克时,他当场来了个急刹。
勒维娅觉得他不仅想刹车,还想转身就跑。
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是因为这么干的话太过自欺欺人,二是因为迪克还半死不活地躺在那。
当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了蝙蝠洞里时,阿尔弗雷德已经泡好了花茶,在看见勒维娅从蝙蝠车里下来时,这位老管家只是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早说过,”阿尔弗雷德摇头叹气,手下毫不留情地给迪克清理伤口,“您不能一直瞒下去。”
刚把利爪关进特制监牢的布鲁斯挨骂挨得很丝滑,他捧着自己的头盔,默默站在鬼哭狼嚎嗷嗷叫的迪克身边,连脚都并在了一起。
“要养多久的伤?”勒维娅倒不怎么尴尬,还有空打量了一圈蝙蝠洞。
现在的蝙蝠洞还没进化到后来满满当当的样子,乍一看有些空,最显眼的‘展品’大概是那个关着利爪的盒子。
“如果不想留后遗症的话,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当罗宾。”阿尔弗雷德下了结论。
迪克惊喜地抬头:“那我是不是也不用上学了?”
阿尔弗雷德给他嘴里塞了根能量棒:“韦恩老爷教过您怎么用左手写字。”
迪克绝望地低头。
给失去颜色的罗宾包扎完,老管家将医疗箱递给站得笔直的布鲁斯,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扭曲,挣扎,变形,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坐在了勒维娅的身边。
当他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时,勒维娅才注意到她的额角处有一道小小的伤口——至于有多小……小到她都惊讶布鲁斯居然能发现它。
布鲁斯一声不吭地用碘酒给她擦完,接着贴了个创口贴上去。
人在尴尬时会假装自己很忙,勒维娅静静地看着他收拾好包装袋,又把医疗箱里的东西全都重新摆了一遍,最后开始擦自己灰扑扑的战甲,还给犯困的迪克灌了几杯花茶。
“……没关系,”勒维娅叹了口气,“至少现在,你不用跟我解释为什么每次发生危机时,你跑得比田径运动员还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