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输就是不懂事的年纪,能逃的比试他就尽量逃掉了,逃不掉的输上一两场,给沈建宁一个乐子而已。
所以这些比试他大都不记得,也根本就不屑于记得。
唯独跟沈燃的比试有那么点意思。
他跟沈燃的平手,是真平手。
那个时候他跟沈燃还没有什么仇。
他偶尔还会觉得这个少年挺有趣。
可惜沈燃并不这么想。
薛念从小就是个自来熟,跟沈建宁的那些皇子们别管关系好不好都能聊。
年龄身份在他这都不是问题。
可跟沈燃就怎么都聊不起来。
也不是他不想聊,主要是沈燃不配合。
人多的时候沈燃还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他。独处时两人几乎形同陌路。
沈燃对他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敌意历久而弥新。让他每回见了对方的面都忍不住想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对方。
想不通。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既然你看我不顺眼。
那我干什么跟你玩?
老子又不是没朋友。
自此他们就越来越疏远。
直到沈燃从戎狄回来后。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几乎与从前判若两人,开始变得长袖善舞起来。
他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在兄弟之间左右逢源。那些阴谋算计他学了个遍。
如果说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沈燃依旧不怎么理睬他。
薛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恍惚惚抬起头来时,见到沈燃站在悬崖最边缘,脚下有一半都腾空了,仿佛一步就能直接踏下去。
而他似乎还真有这个打算。
他死在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觉得沈燃不至于真跳,薛念心里还是莫名一突。
他赶忙上前拉住沈燃,笑道:“此处危险,陛下当心些,还是不要离悬崖边太近。”
沈燃静静看着他,一对琉璃般的眸子在此时成了汪不见底的深谭。
那双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但沈燃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只笑了下,淡淡道:“好,多谢了。”
薛念把他拉回树下,在铺天盖地的梅花香气中,忽然道:“臣小时候得罪过陛下吗?”
这话题起的太突然,沈燃闻言不由一愣:“干什么忽然问这个?”
薛念漫不经心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儿好奇而已,感觉陛下总是不怎么喜欢搭理臣。”
沈燃笑了一声,提及往事也依旧很淡然:“朕那个时候岂不是谁都不怎么搭理,性格孤僻,没办法。”
不,并不是这样的。
薛念在心里默默道。
如果只是性格孤僻,他根本不会在意的。他三教九流都能交,性格孤僻算什么。
他是感觉到沈燃故意疏远他,才退开的。
空气莫名凝滞了一瞬。
薛念没说话。
沈燃也没有。
他的思绪因为薛念这个问题骤然回到许多年前。
最开始的时候,薛念对他的确挺热情。薛念跟宫里那些拉帮结派,拜高踩低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对谁都一视同仁。
他不属于任何一派。
他会带点心、带礼物给沈燃。
甚至会把自己的饭菜换给他。
即使沈燃那个时候不爱说话,薛念自己一个人也能说。
作为皇子,沈燃幼时从未离开过那座冰冷无情的皇宫。
他跟那些被困于高墙之内的宫妃一样,永远只能见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天。
但他可以在薛念的叙述中瞧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可以瞧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他幼时对“宫外”这两个字的大部分认知,都是来自于薛子期。
从来没有人知道,或许连薛念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沈燃那样孤独。
可是他在那个孤独到近乎自闭的年纪,鼓起勇气邀请过这个人。
他邀请薛念一起到御花园去用晚餐。
那天沈建宁召了还是丽妃的太后侍寝,他用不着早早回去,跪在院子里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