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惜一切逃离那个世界。
盖里斯反而是打算走进那个世界,这就是他与【先知】的区别吗?
下意识的、亚历山德罗斯画了一个十字,在那个世界面前,便是盖里斯也似乎显得苍白无力。
战场上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并非社会经济层面的无所不能。
……
亚伦躺在病床上,他已经醒过来了,但还是很虚弱,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即便是盖里斯教出来的学生,所能做到的其实也很有限。
除去少许的药物外,更多的还是帮忙调养,亚伦真正的问题在于严重的营养不良,以至于自己免疫力低下,然后克洛维斯就给他开了几碗糖心蛋。
就靠着那几碗糖心蛋,还有一些熬煮了面包的炖汤,亚伦的气色其实就好不少了。
但他的医生克洛维斯,始终不让他出院,实在是这大病初愈身子骨太虚了,多静养几天会比较好。
这两天,亚伦的父亲过来看过亚伦,但要去忙活着赚钱,因此也只是过来看看。
虽然看面色非常的不好,但终究是抠抠索索的从口袋里,拍了两枚银迪拉姆给亚伦。
至于亚伦的母亲,因为他们家庭还有着弟弟妹妹的缘故,并不能过来进行什么照看。
每次见到医生克洛维斯的时候,都念叨着自家多么穷。
然后也会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就比如亚伦的师傅,已经打算开始找个新学徒之类。
麻木的人不会觉得自己麻木,事实上亚伦在这繁重的生活里,却是已经连哭与笑都不知该如何为之。
听着那些母亲看似无意间说出的话,亚伦却就只能蜷缩在病床上,试图将耳朵堵住,将之遗忘,他只希望自己出院后,还能每天天不亮就去师傅家干活。
这并非他多么眷恋自己师傅的手上的棍子,而是他想不到自己除去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方式能够更好的活在这座城市里。
毕竟、学会了制鞋的手艺,能去摆个摊。
其实也是一种改变命运,算是跨越阶层。
哪怕是走街串户,去农村里卖鞋子,那也是能赚到钱的。
但如今、自己师傅大抵是不要自己了,父亲交的那些钱,是收不回来了。
房的门被推开了,这座医院的院长,也可以说是唯一的正式医生,克洛维斯走了进来。
医生克洛维斯是外约旦人,确切说是当初亚嫩河谷,最早一批跟着盖里斯的伙计。
是最初的卫生员,跟着盖里斯学过几手救人的技术,后来去了阿尔哈迪镇学校进修,拿着盖里斯编撰的粗浅教材,在阿卜杜拉手底下,当了一年半的学生。
在这一年半里,他的医术,和同时代的其他法兰克医生相比,已经是断档的强了。
由于提尔这边缺人才,因此也被带着一个小组,派遣过来,在这里搭了一个小医院,或者说诊所。
他们这个诊所,在提尔城并没有太大名气。
一来是他们的医术终究比不过盖里斯。
二来便在于他们人手有限。
因此打一开始,其实就和亚伦这样的平民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给军队服务。
除了教团体系相关的人,和一些不仅有钱还有门路的大款,这所小诊所里其实不会有寻常病人。
对于底层的平民而言,他们只清楚这个诊所后面,都是些王国层面的大人物,不会来这里惹是生非。
“医生。”
“嗯?”
“药费到底要多少钱。”
“怎么关心这个问题了,放心有人替你垫过了。”
克洛维斯随口扯了一句,他其实在撒谎,压根没有人来替亚伦付账。
是【先知】盖里斯,又还是自己老师,带着亚伦来的诊所,他难不成还能去收钱?
当然,如果克洛维斯真要来收钱的话,那么可就相当的昂贵了。
要知道,他可是把大蒜素给混在食物中,喂给了亚伦。
在如今提尔城的上层阶层里,一份大蒜素,动辄都是十几金第纳尔,是真正意义上被作为神药追捧。
那些钱,是亚伦一家全年都难赚回来的。
“多少?”
在这洁白的病房里,披着一身白大褂的克洛维斯,听到少年的话,注意到这孩子脸上的倔强,在犹豫许久后,报了一个数。
“也不贵,两金第纳尔。”
听到这个价钱的时候,克洛维斯就看见亚伦的瞳孔缩了缩,显然仅仅是这个价钱,也都击碎了亚伦的奢望。
克洛维斯作为提尔城里医院的院长,一个月有多少钱呢?不算太多,但也确实不少了,仅仅是基本工资就能达到4金第纳尔。
可以说,在这么一间病房里,克洛维斯与亚伦的阶级差异,已经极端明确了,克洛维斯一句话就能改变眼前这个孩子的命运。
看着眼前的孩子,克洛维斯的恻隐之心又动了,他想说出一些话,但依旧吞了回去。
他不是盖里斯,事实上若非盖里斯是一名【先知】,那么克洛维斯绝不相信其所说过的那些话。
什么【天主藏在受害者的面庞中】、什么【钉在十字架上、曾经失败过的耶稣对于穷人、对于受害者是解放的福音】……
这些话,普通人说了,也就只是说了。
但盖里斯却是认真的,而且展现出了若大的伟力。
克洛维斯自己就是受益者,但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
如亚伦这样的孩子,在城市里何止一千?人力有穷尽,力所不能及。
他今日救一个,是因为盖里斯来了,若盖里斯没来,他根本就不会将珍惜的药物,无偿给予穷人。
因为、救不过来,根本就救不过来。
天底下,最为昂贵的,其实便是免费。
如果亚伦是个无赖、混账,克洛维斯压根不想和他聊。
但既然这个孩子,还打算偿还债务,那么便意味着这个人,有着一个宝贵的品质:尊严。
克洛维斯不会拿走这个孩子的尊严,因此,他替亚伦介绍了一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