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街道,直抵这座城市中最豪华的宅邸。
事实上,若是以欧洲的标准衡量的话,这其实已经不只是豪华的宅邸了,而当是一座宫殿、一处行宫。
曾经“麻风王”鲍德温四世,就曾停留在这里养病。
几名疑神疑鬼的卫兵,守卫在大门处。
见到伊莎贝拉一行人步行至此,他们下意识持戟相对。
但伊莎贝拉的装扮,却让这些卫兵们不知所措。
少女身上披戴着属于王室的沉重袍服,这件袍服的底色乃尊贵的提尔紫,织锦上缀满了精致的金线纹路,显得格外厚重、格外华丽。
长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纤细犹如天鹅的脖颈,在这不可忽视的权威中,凸显出她略微稚嫩的脸庞。
伊莎贝拉将手中权杖的顶端,指向了那些拔剑的卫兵。
这把镶嵌着红宝石与珍珠的权杖,并非是为她所量身打造,以至于握的不舒服。可这并不妨碍她表露出君主的冷峻。
“让开,我是来见我姐姐的。”
她的嘴唇轻抿,透露出内敛的坚毅。
那些卫兵们茫然失措,他们认出了伊莎贝拉,却又不敢放这一行人进入行宫。
见卫兵们好一会没有反应,伊莎贝拉向旁边的骑士递去一个眼神。
在接过眼神后,伴随着着一阵抽剑的声音,持盾的骑士们将伊莎贝拉保护在身后。
至于那些全副武装的步兵们,则当着这些卫兵的面,开始装填起弩矢。
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将门卫们射成刺猬。
门口的卫兵们感到一阵凉意,在衡量双方实力,彼此对望之后,他们收回武器,并让开了道路,顺带着单膝跪地表示服从。
伊莎贝拉在骑士们的护卫下,一步一步缓缓迈入行宫。
仿若这里是她的家,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其虽未头戴冠冕,却因那大理石般的冷静,而成就了王者般的威仪。
骑士们无言的推开一扇扇门,替伊莎贝拉打开通路。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直到最后一扇门前,伊莎贝拉才停顿。
……
这是一间婴儿房,因为只有一扇小窗的缘故,照进来的光很稀少。
因为气候以及季节的缘故,屋子里既潮湿又阴冷还有些昏暗。
虽然未曾下雪,可因为湿度的缘故,似乎无论披上多少衣服,都会被那寒意刺入骨髓。
“睡吧,我的孩子,夜已深沉;”
“睡吧,我的宝贝,风轻轻吹;”
“睡吧,我的心肝,夜将过去;”
“母亲在你身旁,始终不离分……”
在这么一间房间里,有人摇晃着摇篮,哄着摇篮中的孩子,试图使之入睡。
西比拉展现出了自己的母性,使得其愈发美艳,那是一种既纯又欲的朦胧之感,惊人的曲线则足以令任何正常男人生起贪欲。
任谁也想不到她已经孕育过足足五个孩子了,如今她正在照看自己最小的女儿,也就是爱丽丝。
但行宫外的那些惨叫,即便传入屋中后只剩下一点余声,可其中所夹杂着的绝望与痛苦,依旧使得爱丽丝感到惶恐,虽未哭泣,但却由心的害怕。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使得西比拉有些感到意外。
“帮我开下门,伊维塔,可能是什么人传信来了。”西比拉向不远处的老嬷嬷吩咐道。
接到命令的老嬷嬷,便去打开了这间婴儿房的大门。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房间明亮了起来。
充沛的光透过走廊的窗,射入这间昏暗的屋,使得这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重回人间。
但与之一同而来的不只是那光、还有提尔城中百姓们的哭嚎。
两岁半的爱丽丝,与那些百姓们一同大声哭泣了起来。
然而西比拉却无暇去安慰,因为在望向大门的时候,在那充沛到溢出的光中,她看见了一位“已逝之人”。
西比拉自脚底到头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逝去的幽灵,竟还能重归人间!
“鲍德温?”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当“故人”从那充盈的光里踏入昏暗的房间,袍服上的金丝不再闪耀。
西比拉才看清楚了来者。
她为之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试图将目光撇到一旁,不想与之对视。
但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究竟多久了?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到底消失了多久?三年?五年?甚至是七年?
西比拉在记忆深处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抹温暖的画面。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失去了第一任丈夫,而伊莎贝拉的母亲也未再婚。
她们姐妹和刚刚亲政的麻风王一同住在圣殿山的王宫里。年仅五岁的伊莎贝拉常常凑近她的肚子,侧耳倾听未出世的孩子,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那是九年前,还是十年前?彼时的伊莎贝拉几乎像她自己的女儿,被西比拉和麻风王疼爱备至。她们相差整整十三岁,在如今的年代,已如隔代般遥远。
然后、然后伊莎贝拉却就随着她母亲嫁给巴利安,而搬去了伊贝林。
然而,一切在伊莎贝拉随母亲嫁给巴利安,搬到伊贝林时悄然改变。
从那天起,西比拉感到生活中失去了一道明亮的彩虹,那个让她欢笑的开心果不在了,无聊的日子也变得更加空荡。
不知不觉间,岁月如沙般流逝,她们姐妹俩已形同陌路。
想要得到什么、便必定会舍弃什么,昔日她西比拉被鼓动着称王之时,沉浸于纸醉金迷。
直到如今,在这个耶路撒冷王国风中残烛的事后,她方找回了往日里遗忘的安宁。
但有些事,巴利安已经同她说过了。
雷纳德伙同居伊,曾指示过贝都因人去袭击伊莎贝拉的车队。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如女儿般亲密的妹妹。
被夹在中间的西比拉,展现不出与她耶路撒冷女王身份,所当匹配的意志。
“姐姐、退位吧。”
一阵风从伊莎贝拉身后传来,使得她的袍服还有短发为之飘动,愈发威严起来。
爱丽丝的哭声越来越大,西比拉却顾不上。
孤独如藤蔓紧紧攀附着她的心,让她在这个瞬间回首往事时,惊觉自己快要失去一切了。
她真的在意这顶王冠吗?这顶王冠真的是为自己戴上的么?她突如其来地质疑起来:自己称王的理由究竟为何?
是为了权力么?不,并非如此。
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居伊。
她渴望将自己能给予的最珍贵的东西当作礼物,献给心爱的丈夫。
即便这意味着违背麻风王的遗愿,她也毫不犹豫。
她无法预见远方的命运,只能紧盯住眼前的执念,而那时,她的眼中只有居伊。只要居伊的愿望是为王,她便放下加冕时许下的承诺,将王位赠予他。
在去年八月,亲子鲍德温五世去世后,居伊劝说她不必再守麻风王的遗嘱,直接继承王位。
她在登基过程中,为了安抚反对者,承诺加冕后会与居伊离婚,从贵族中挑选一位更适合的国王来统治耶路撒冷。
当然,西比拉食言了。
在伊拉克略宗主教在圣墓教堂的加冕礼上为她戴上王冠,问及谁将替代居伊时。
西比拉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命令居伊上前,跪在她面前。
她从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顶王冠,为他加冕。
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为疯狂,也是最为幸福的时光——她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最珍贵的礼物,交给了所爱之人。
一个女人,深陷于爱河之中的女人……在那瞬间,她把麻风王的忠告完全抛诸脑后。
【姐姐……若你,真的爱居伊,那么当伱称王时,务必远离他……他、不足以,替你遮风挡雨,而王国所将、面对的浪潮,会将你们……撕成碎片。】
她想起了伊拉克略当时那愤恨的眼神,但当初的西比拉不以为意。
如今,西比拉在伊莎贝拉身上,再度看到了鲍德温的影子,那是为王者的气度。
纵然从未加冕,可如鲍德温与伊莎贝拉这样的人,他们是为自己的意志而活,因那一往无前的意志,他们敢于为自己夺取一切。
“贝拉。”
西比拉的话语中夹杂着苦涩。
“你能挡住萨拉丁对吗?”
“能。”
“你就这么自信?”
“对。”
“为什么?”
在西比拉问话的同时,伊莎贝拉已经走近到摇篮旁,帮着西比拉摇晃起爱丽丝的摇篮。
“耶路撒冷的王公贵族,我们行恶多端,已使主的怒火燃烧。我等背离正道,醉于权位,步履偏离天命。主的怒意如烈风,毁灭已临,旧耶路撒冷之崩溃,犹如先民漂流荒漠,古以色列的废墟终成往昔,天命岂可逆转?”
“天父的意志终将成就,如同江河顺流。然祂亦言过,新生的国度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生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这一切、都是神已定下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伊莎贝拉所想到的却是盖里斯。
这才分别几天,就已经日思夜想、牵肠挂肚了,只不过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都藏了起来。
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