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子捏着手枪的手却在打晃,枪头和枪尾正在以不同的方向颤抖,都晃出残影。
他想明白了,眼前这人所说,并不是阴谋,就是要让自己按照他说出这些话的反方向去想!
这一枪如若开了,那自己成什么?
关键是许朝阳人家干什么了?
他说这是个局,这怎么是个局了?
自打退婚,许朝阳都没跟余家联系过,更没有和余家产生过半点纠葛,人家连太原城都没入,就在城外的庄子里驻扎,并不曾招惹你啊……
你儿子出殡,217的人来了;人家给部下办婚礼,是你闺女去闹的!
杀人的不是许朝阳!
不是许朝阳……可他要不是许朝阳,自己这个仇,该怎么报啊?该找谁报啊?
他看向了太原城外的天空,当脑子里浮现出‘鬼子’那两个字儿的时候……突然就后撤了一步,那帮在不是人的混蛋在郭洋嘴里可都是凶神恶煞,听说代县遍地尸骸,连井里都是尸首,这帮犊子杀起人来根本不眨眼!
他再次后退了一步……
两步之下,这个活了一辈子的富户又抬头看着李副主任的那一秒,才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死,才明白许朝阳他们是挡在普通老百姓身前的一道墙!
“啊!!!”
余老爷子抬起手将拐杖朝着李副主任撇了出去,在痛哭流涕中大喊:“你他妈为什么要让我想明白!”
“你他妈凭什么让我想明白!”
“我他妈不愿意想明白,不行嘛!!!”
“我就想找个人恨着,不行嘛!!!”
嗙!
一拐杖正打在了李副主任的肩膀上,打的李副主任向旁边一趔趄,毕竟他岁数也不小了,哪扛得住这一下。
“行,怎么不行?”
李副主任捂着肩膀走到了老余面前,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叫李万朝,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是让我看着历朝历代中所有先贤们的脚步,走出一条阳光大道。”
“可我身在国府只能依靠着蝇营狗苟才能往上爬,我也恨!”
“我恨他们变着花样和你说圈儿话,里里外外还是想要卡点油水;我恨他们到了办事的时候就打官腔,你脑子里想好的一切都实施不下去;我恨那些规矩、那些桎梏,最后,我也恨的不知道该恨谁!”
他看着余老爷子:“我只能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因为你但凡让他们看出来你和他们的不同,他们就要整死你!”
李副主任指着余老爷子的肩窝说道:“可像咱们老哥俩这么干有什么用嘛?”
“你恨许朝阳,我恨整个国府的腐朽,咱俩都可以接茬恨,然后看着那帮小的一个个再次重走咱们的路,有用吗?”
“战场上,我亲耳听到的是‘给我冲!!!’,亲眼看到的是无数有着报国理想的战士们倒在战场,可他们在上战场之前的当月,有可能还在被喝兵血!”
“所以我让你杀了许朝阳!”
“就像我自打开始痛恨他们,就在找机会将他们都毁了,直到许朝阳的出现,我才看到了希望。”
李副主任撸起了袖子,露出年老之后皮包骨的胳膊,用食指指背弹着那瘦弱的躯体:“不然就凭这小胳膊、到了咱们这岁数的人还能干啥啊?能去跟鬼子拼命么?来股子风都恨不能给胳膊刮断了!”
“可咱们的嘴能杀人啊!”
“咱就咬死了一切不松口!”
余老爷子想明白了,在极度不情愿的环境下,被言语刺激着想明白了。
余明浩就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不言不语儿的跟着许朝阳抗的日!
李万朝,当然也看清了这一点。
“可你闺女想不明白这一点,非得要去人家的婚礼上,给人家添堵!”
“许朝阳冲着余明浩的烈士身份,没动她,她这股火发泄不出来,指着老百姓的鼻子尖挨个骂,犯了众怒,让人给打死了,你现在杀了许朝阳,不正好了吗?”
“余家大仇得报,你也不用再恨了,所有人都痛快了,小鬼子踏破石岭关,带兵南征太原,一起都毁灭吧,不就干净了吗?”
余老爷子看着他,怒瞪双眼:“可我他妈现在恨你!”
“所以余明浩鹤立鸡群,我就是那鸡群里的鸡!”
“他余明浩知道,即便自己再鹤立鸡群,自己也没本事给鸡变成了鹤,他得找到这么个人,或者这么一股势力!”
余老爷子愤怒的揪着李万朝衣领,气的在呼吸时唾沫星子顺嘴横飞,整个人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你是想说许朝阳就是那个人吧?”
“他是不是这件事,你定。”李万朝,又不说话了。
而余老爷子扭头的工夫,那因李万朝到来而敞开的朱漆大门门口处,一个腱子肉满身,光着膀子身上还绑着树枝的家伙,走进来了。
下一章有点长,没写完,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