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铁片都要有点弧度,中间往下凹陷,而最下端,放在弹簧底座上,明白?”
研究员恍然大悟,做机械的,是懂力学的,虽然没有电脑,但是做的金属部件金属结构多了,一听就知道力的分部是怎么回事了。
而在蒋不疑听来,这又是个不靠谱的结构。
重量把最上端两头都压弯了,上大下小的结构,不是等着中间折断吗?
蒋不疑:我不明白……
为什么武侯大人,声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却还要演呢?演来这些功绩有什么用呢?不被忌惮吗?
难道说,世界的运转规律,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看来我还得认真的,多学多练。
逛到最后,两个研究员吵着架就过来了。
蒋不疑心说,这二位演的好!
吵架的两个人过来后都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其中一个先开口:“祖师,今天我们讨论起了一个问题。”
霍海点头:“嗯嗯,我听着。”
另一个说:“我们讨论起了,朝廷建立海船厂,然后去新大陆的阿拉斯加建立据点的事情,说到了如今天寒地冻,北方的海上可能结着冰。”
第一个研究员:“于是我们就想到,冬天建设和通航都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我们就想要想办法规避这个情况,或者说在冬天也能开工。”
第二个研究员:“我认为,我们应该做铁皮船!铁皮船够坚硬,就不害怕冰了,只要遇到冰,可以破开。”
第一个研究员:“不可能,冰远比他想象的坚硬,铁皮船也破不开冰。”
蒋不疑倒是从第一环节就开始质疑了。
铁皮船?你怎么不用石头雕船?要不做水泥船吧?!
那浮得起来么?
这不怪蒋不疑,蒋不疑在完成了新学的基础教学后,属于对科学半知半解的状态,也就个小学二三年级自然课的水平,然后就开始读大学了,就等于学的儒家的东西。
说白了,蒋不疑就是有科学精神有科学认知有科学的质疑态度但是没有科学知识的新儒生。
霍海:“你们两个都是对的。”
此话一出,蒋不疑更觉得逆天了。
怎么能还都是对的?
这种事情不是非此即彼么?
霍海:“冰比你想象的坚硬。”
说着转头看向另外一个人:“但铁也比你想象的坚硬。”
两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霍海说:“要多动动脑子。”
蒋不疑比出了大拇指,对,就是这个味儿,这个时刻装逼就对了。无论真假,反正逼格到位了。
霍海:“海上的冰层很厚,动不动就半米一米甚至更厚,如果把船头做成铁的,做成一把刀的模样,一刀坎上去,有时候能劈开冰,有时候却会卡住。”
“因为把斧头放大到船的规模,船的相对速度比起斧头,毫无疑问是慢很多的,并不能做到像斧头劈木头一样势如破竹。”
两个研究员对视了一眼。
卡住?这倒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原来不是你死我活,是有可能一起要死要活。
霍海继续:“但是,可以让刀刃有一定的弧度,利用重量去压!”
“船前进时,因为船头有弧度,船头压上了冰块,然后往下压去,这样力不再是正面对抗冰层,而是从脆弱的冰面往下压,很容易就能破冰。”
两人恍然大悟。
霍海继续:“但这个办法只能让空船时使用,一旦船载货过多,吃水很深,那就没法下压了。”
“所以,就要在船头做一个异形的船首,要在船身五分之一的位置有一个角度极大的下压结构,然后后面接一把圆弧的弯刃,最终才是正常的船身。”
“这样船就可以破冰了。”
别看说起来简单,这三步走的破冰船变革,前世人类花了一百多年!
而现在,霍海就这么三两句话告诉了他们答案。
其实霍海不是不想让他们去探究。
而是,这种问题和一般的科学问题不一样,这种东西,他们一辈子想到死都想不出来。
因为他们不可能天天去冰海上做实验。
更不可能筹集那么多钱,一条一条船的制造来做实验。
霍海不是要打消他们的探索精神让他们依赖自己,而是在这种容易走弯路的问题上,尽量提前给他们启发。
现在不一定用得上,但后世的科学家遇到这样的问题是,翻看历史,就能被启发一些,更快找到答案。
送霍海回家后,蒋不疑拿了一把刀来到了运河河边。
如今运河往太子接待客人的博望苑方向挖了一条人工输水的渠道,这儿不通航但通水,而且两岸没有草很容易结冰。
蒋不疑用斧头轻轻的顺着水面方向用力劈砍冰面。
冰面纹丝不动。
稍微加大了力气,按比例来看,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但这样的速度,也只把冰砍的崩飞了一点。
甚至在这样两刀,斧头可能要坏了。
能劈坏斧头的劈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这在农家劈柴这么整,是要挨打的,毕竟铁很贵。
虽然冰层只有一厘米,但硬是劈不开。
蒋不疑换了个角度,没有挥动斧头从水平面砍过去。
而是从斜上方,轻轻一压。
“咔~”
一块冰整个破裂。
蒋不疑瞪大了眼睛,又趴了下去。
拿着斧头,轻轻的用斧头角,从斜向下的方向去轻轻压。
这一下果然角度不够了。
因为斧头本身也是圆刃,斧头斜着,但只用角时,实际上角就是直着面对冰面的了。
“为什么呢?”
武侯大人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蒋不疑趴在河边:“为什么呢?!”
背后,一个小孩的声音传来:“这你都不懂,你不去读书?”
蒋不疑回头,看到个十岁样子的孩子,回过头来:“一边儿玩儿去,我早就毕业了,我都大学毕业了。”
小孩惊讶:“你认真的吗?你大学毕业了?这么简单的力学你都不懂?”
蒋不疑脸一红:“我读书的时候,小学大学都不教力学呢。”
小孩:“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教你吧。”
小孩拿出一根树枝,在地上的泥土上画了起来。
“你看,你斧头劈砍时,实际上依靠的是两种力道在伤害冰层。”
“一个是斧头本身的重量,作为钝击的力量在伤害冰层。”
“但是此时,这个冰层虽然不厚,但是你切割冰面的角度和冰面水平,所以你对抗的不是他的厚度,而是它的冰面广度,这冰面少说十来米,就好像你用一把指甲刀去砍城墙,怎么砍得破?”
“而你第二股破坏冰面的力,就是刀刃的切割,这实际上使用的是剪切力,而冰面本身自己有拉力,拉力大于剪切力,所以没法成功。”
“你只需要再重一点点,剪切力变大了,拉力不够了,也就砸飞了碎冰了,力气再大一些,冰面也就劈开了。”
蒋不疑:“好,速度只能这么慢,怎么办?”
小孩:“简单,速度慢不等于力气小,你用最大的力气从刀口正后方往前推,力气也就够了。”
蒋不疑:“如果力气不够呢?”
小孩:“那你力气不够,又速度不够,那就要想办法避开对方的强点,利用自己的优势,那就要换个角度了,换个角度,从上面往下压,轻轻一用力,这点冰面自然就裂开了。”
蒋不疑突然明白了。
不是武侯大人讲的有问题,是自己不懂?
可是怎么会?武侯大人的回答,每每都反常识,反直觉,甚至看起来反科学!
怎么会是对的?
小孩:“你真惨啊,读个书,恰好没学到新学最重要的东西,不过你运气也是真好,你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因为不久之后的科考春闱,只有在大中小学拿到毕业证的人才能考,而下一届春闱,至少要大学毕业才能考,现在没几个人有考试资格,你只需要稍微学一下,到时候就能去考试当官了。”
蒋不疑:“是吗?”
蒋不疑哪有心思想这个,只是想着自己的认知好像出问题了。
自己似乎学新学走火入魔了,只学了一半!
当官?要当官的话,自己早就去了,自己资历摆在这儿,不考试也能当。
当务之急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你能教我科学吗?”
小孩怀抱双手:“你这么笨,怎么学得会啊。”
蒋不疑:“我很聪明的。”
小孩歪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蒋不疑急了:“我真的很聪明的!”
小孩看蒋不疑捏着斧头,一副很急的样子:“我信,我信!”
蒋不疑多聪明啊,一下就看出了是自己斧头的原因,顺手把斧头丢进了水渠里:“我真的很聪明的。”
小孩一副‘你丢了斧头不照样捏死我?’的表情:“信信信!”
蒋不疑:“我……”
蒋不疑突然之间就知道最近这些天,武侯都是怎么看自己的了。
“你可以考我。”
小孩疑惑:“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又不是朝廷,又不招募官员,我干嘛考你?我闲的?”
蒋不疑:“……”
好,两极反转了。
但是!怎么在两个事件中,我都是被人当傻子那个人啊?!
我蒋不疑这么聪明,怎么会有今天?
蒋不疑左右看了看,附近没人,于是小声:“你教我,我给你学费。”
蒋不疑,自诩为大学优秀毕业生,在长安街大学,那是知名校友,能成为战略部署列车列车员,第一批列车乘务长的人,回到学校,那也是成功校友知名校友,怎么好意思回去重新学?
刘据眼睛一亮:“给学费?!多少?!”
刘据要穷疯了啊,他的钱,都被刘彻拿去造船了。
最近长安流行吃糖葫芦,结果糖果十级爱好者刘据,居然拿不出钱买糖葫芦!
当然了,主要也是因为本来就穷,姐姐又要嫁人了,自己正在筹钱送礼。
现在刘据决定赚一点。
只要他给三大钱一节课,我就教他!好歹一节课赚三支糖葫芦!
蒋不疑:“十大钱一节课!”
刘据秒答:“成交!”
蒋不疑很满意:“能把破冰船原理讲这么清楚,你虽然年少,但是值得这个价格。”
一听到船这个字眼,刘据脸黑了下来。
“你说什么?”
蒋不疑疑惑:“我说能把破冰船原理讲这么清楚,你虽然年少,但是值得这个价格。”
刘据:“再上一句。”
蒋不疑尝试着:“十大钱一节课?”
刘据:“再上一句。”
蒋不疑:“你教我,我给你学费。”
刘据转身:“不教!”
蒋不疑急了,自己在附近上班,去哪儿找个懂新学懂科学的老师啊,啪嗒跪地,搂着刘据大腿:“啊!你教我吧!我很好学的!我给你钱啊!”
远处围墙后面,端着枪的侍卫询问旁边的人:“太子这是在干嘛呢?”
“不知道,收徒?”
另一个:“太子不是经常说不收徒,收坐骑么?应该是收坐骑吧。”
“胡说,那是跟武侯大人学的口头禅,什么收坐骑,我看是收小弟吧。”
“那家伙居然抱太子的龙大腿,咱们不阻止吗?”
此时刘据:“哎!你怎么抱我大腿?”
蒋不疑:“这是大腿吗?不是啊,这是老师您江湖豪情侠胆柔肠之大腿啊!”
刘据不悦。
蒋不疑:“一节课三十大钱!”
刘据笑容满面的回过头来:“你早说嘛,早说嘛,你怎么不早说呢!”
……
太子会客的博望苑的门卫岗亭。
刘据在里面跟蒋不疑教授新学物理类课程。
作为机械狂魔,刘据懂很多研究员都不懂的前沿科学。
蒋不疑再聪明,都要被这些新知识给难住。
刘据哪儿当过老师,哪知道这学生智力至少一百四的含金量:“你怎么这么笨啊!”
蒋不疑只想说,是不是武侯大人也是这么看我的?
岗亭外面,刘彻看着查过来的资料,疑惑:“霍海的车夫,怎么成了太子的座上宾了?”
如果这人是拿霍海当跳板,往权力层混,那他这辈子就到头了,除非要利用他时,否则刘彻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侍卫:“这个,不是座上宾,是学生,太子收了他当学生。”
刘彻吹胡子:“这不胡闹么?太子才多少岁,当老师?”
侍卫:“收了学费的!”
刘彻平静了下来:“哦,收了学费的啊,那就没法儿了,好歹把课上完……”
说到这里,刘彻看到了调查的资料上写着蒋不疑曾经一人面对两个匈奴刺客,一杀一活捉的记录,改口了:“太子愿意教就愿意教吧,他不知道太子身份是不是?那你们配合着。”
乘车走了后,刘彻还在想,太子居然知道网罗人才了,太子总算是学了点人样了!
可是这个人才怎么这么年少啊?还要自己培养?那是不是费劲儿了点?难不成你想学霍海啊?
算了,让他去撞撞墙吧,让他知道开宗祖师哪有那么好当,让他知道皇帝的任务不是这些,而是识人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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