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民,而是早年间搬过来的。他打来这起,就一直自称是秀才,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也确是有真才实学的,没人怀疑。
屋里少年将一把瓜子壳丢进火盆,转头看向冯窍,笑了起来。
“冯秀才,看来今年又得我俩一起凑和着过。”
冯窍笑着走进屋里,在少年对面坐下后,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布包,无比小心地打开。
庄巽义伸着脖子望向那边,片刻后,惊叹出声:“啧啧啧,冯秀才你这是被上身了?怎么还有闲钱买糕点吃?”
在少年印象里,自己这个邻居虽然生活节俭,可却每天雷打不动的买酒。钱多时就买贵些,钱少时就买便宜些。绝对不会剩下半个子在身上。
也不怪庄巽义会有这般反应,就现在冯窍手上糕点的价值,至少要抵过他七八天酒钱。
“呵呵,最后一年了,总要吃点好的。我来溪柳镇这么久,这金玉街的糕点都没尝过一口。”
中年男人笑意愈发浓郁,将糕点递向对面少年,“你尝尝。”
庄巽义拿了一块放在手心,掰了点放在嘴里轻轻抿了抿。点头道: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就这样吃着糕点,嗑着瓜子,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来到深夜。冯窍有些熬不住,便在庄巽义的床榻上开始小憩。
庄巽义一人坐在堂中,正看着天上景色。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然后一棵树苗就飞进院中,紧接着是一个小脑袋从矮墙外冒了出来。
土墙上的人动作不停,语气急促说道:“快把树苗种在你院里。”
庄巽义一头雾水,问道:“秦岛,你这么晚来我家种树?”
墙上那个小孩用手擦了擦鼻子,挺起胸膛道:“你可别不知好歹,这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给你当新年礼物的!”
庄巽义起身,对着地上的树苗端详一番,讥笑道:“嘿,那你小子就不能买点好的,给我买颗遍地都是的桂花树算什么意思?”
秦岛闻言,也是来了脾气,跳起来就要给眼前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来一下。
庄巽义后退一步,抓住秦岛细瘦的胳膊,越想越不对劲。这镇子上,哪有卖树的?便问道:
“那你说,这棵树是哪买的?”
秦岛双手环胸,愤愤然叫喊道:“敢情你是怀疑我!我就告诉你了,这是我从李道长那边,花六十文买的!攒了好久呢!”
庄巽义目瞪口呆,差点就要跳脚骂娘。
“你敢从那个假道士手上买东西,你自己看看这树苗,和路边的桂花树有什么两样?”
秦岛小小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李道长说了,你最近有生死劫,把这树种在你家院子里,可以挡灾的。”
庄巽义满脸黑线,咬牙问道:“李苟平现在在什么地方?”
“李道长已经算到了你会找他。所以他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已经出了镇子,你找不到他的。”
庄巽义欺身上前,反问道:“赚了最后一笔钱就跑路,你就没有一点疑心?”
秦岛眼看庄巽义就要上手,转身就又爬上了土墙,向外翻去。
“今天是背着我娘偷偷出来的,我得回去了。庄巽义,你记得把这个树种上。”
庄巽义一拍额头,无奈地把树苗拿到一边,倚靠着墙根放下。
他喃喃道:“明天再说吧。”
庄巽义坐回凳子上,发觉天上又下起了雪,于是将火盆和椅子都搬到檐下。
少年感到有些疲惫,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睡觉的念头。
他看着漆黑的夜空,心中不由升起一些惆怅之感。
回过神后,庄巽义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本封面素净的书来,这书本很小巧,堪堪覆住他的手掌。
这书大约在是五六年前清扫屋子时,在他爷爷先前放置衣物的柜子里无意间发现的。
书上全是些练气修行之流的东西,有吐纳、导引和桩功之类的练体法门,也有些玄而又玄的内功心法。
少年见前者言之通俗,便偶尔修习,对身体也算小有裨益。
当时的庄巽义识字不多,为了看书,还去隔壁请教过冯窍。
这个孤独少年眼中学识最渊博的男人,在首次看见书上内容时,都面露难色,说看不太懂。
庄巽义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随便将书翻开一页。便瞥到一段文字。
只见少年两膝之间,一手抚过书页。那是一段他先前从未用心看过的句子。
吹嘘呼吸,吐故纳新。
庄巽义喃喃自语,有些木讷地重复道:“吐故纳新…”
倏忽间,少年恍然,脸上倦色刹那一扫而空,转而换上灿烂笑脸。
他抬头望向檐下白雪,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新年新气象,可不能再这么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