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缝尸铺时,天色已然伸手不见五指,李钦去杏花楼打包了些许吃食,与林母一同用餐后,便将其安排在西厢房内休息。
林母多日奔劳,亦是心力交瘁,与李钦道谢后,不多时便睡去。
而李钦,则来到殓尸屋,将缝尸的家伙事拿出来,细细保养。
咚、咚、咚。
忽的,敲门声传来,刘老实特有的声音响起。
“钦哥儿,来生意啦,快开门。”
见刘老实依旧是嘴上花花,李钦无语,既然人不听劝,那索性也不再劝,当下打开门,将其迎了进来。
死者是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性,李钦认得这人,乃是菜市的鱼老板,平日乐于助人,倒是在邻里中有着个好名声。
望着其脖子上已经嵌入肉中的血痕、肚子上那密密麻麻的血洞,李钦不由咋舌。
“这鱼老板是惹到了个啥子仇家,竟出手如此狠辣!”
对此,刘老实面露些许不忿以及厌恶,砸吧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旱烟,道。
“哪是啥子仇家,杀人者是他媳妇和亲弟弟!”
嚯,家庭伦理惨案?
李钦倒是听过这鱼老板些许情况——媳妇好吃懒做,整日闲在家中,家务不做、饭也不煮。
现在可不是后世,在这个世道,寻常百姓家娶媳妇儿,虽不要求什么三从四德、知书达理,但也得有个勤快身手,是以鱼老板媳妇这情况,在邻里邻居见都是议论纷纷。
不过鱼老板不理,他爱极了这个女人,甘愿当只金丝雀养着。
至于他弟弟,一个泼皮,整日吸血,无甚好说。
“唉,他也是命苦,那日他遇到恭王府大采,早早便收了摊,谁知回到家便看到……”
那日,鱼老板将渔货售空后,买了些许吃食,便回家想要与媳妇、弟弟庆祝一番。
然而,还未进门便听到淫言秽语从中传出,他登时怒极,踹门而入,竟看到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便在院中行起了这腌臜龌龊之事。
旋即冲上前去,便与其弟撕打起来,其弟理亏,且身子哪有鱼老板这日晒雨淋来的强壮,当时便落入下风。
其妻见状,便上前拉架,鱼老板随手一挥,便让其摔倒在地。
见此,鱼老板大惊,他爱极了这个女人,立马上前查看伤势。
其弟见好机会,当即便从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双腿锁住他不让其动弹,且在此时,他深爱着的女人亦是眼中凶光大冒,攥起扔在一旁的发簪,朝着鱼老板的肚子便是一阵狂扎。
直到死时,鱼老板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咽气前,他的眼紧紧盯着那发簪——这是他向女人提亲时的聘礼,是他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了数年,才买得起的,足足十两银子。
望着鲜血淋漓的发簪,他竟分不清,其上的红,是被自己鲜血染出的红,还是新婚之夜,她将其从女人头发上摘下时,那被大红嫁衣映出的红。
将五枚铜钱码给刘老实,刘老实便离开了。
望着鱼老板那残破的身躯,李钦摇了摇头。
洗净双手,李钦点燃三柱清香,朝着先辈灵牌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徧满十方界……”
摸尸自然是毫无收获的。
穿针走线、填缺补漏。
不过多时,鱼老板的尸首便被李钦修复完毕。
而一道声音也适时出现在李钦脑海中。
“生前是非由天定,死后送行缝尸人。”
“缝合男尸——张大强,天道奖赏《养鬼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