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出违逆之事,这也算是隐晦的表忠心了。
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朱元璋看着他,目光冰冷:“你这是怨咱没给你做主?”
赵无眠俯身:“罪臣不敢。”
“哼,咱可没看出不敢!”
朱元璋说起来就恼火:“一晚上都忍不住!你知不知道三十二匹宝马,十九匹龙驹,值多少军费?你这小子真是——”
“父皇!”
朱标一看他撸起袖子,有种要揍兄弟们的既视感,忙道:“赵百户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是一片纯孝之心,现在宝马神驹已死,就算再怎么责罚也不能复生,不如让他戴罪立功,他既然能用《伶官宝鉴》在侯府进退自如,想必刺杀反贼叛党也是轻而易举,如此不必劳师动众,同样能节省军费……”
在朱标看来,这事毕竟是陆仲亨不对在先。
赵无眠反击的有些过了,但正如他所说,那些勋贵无法无天,若不如此震慑,还真有可能对他家里人下手,到那时,大内影卫看护不利,赵无眠必然灰心,甚至怨恨朝廷、反目成仇,那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
赵无眠能种灵饕餮,又学成《伶官宝鉴》这等诡谲功法,真要把他推到对立面,那损失可远不是这些宝马神驹能比的。
朱元璋自然也知道,但他很清楚,赵无眠更知道!
所以才在这装模做样!
这个混账小子!
“不能就这么算了!”
朱元璋骂道:“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就是仗着资质高人聪明,才如此胆大妄为!第二境就敢闯侯府,烧丹房,杀龙驹,那陆仲亨可还没治罪!再不约束,他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赵无眠乖乖听训。
朱元璋更气了:“你看看!你看看!这时候跟咱装老实!”
“……”
朱标、云奇哭笑不得。
他们都看的出来,皇上有爱护之心,赵无眠是检校之后,完完全全的自己人,而且聪明,忠心,办事得力,能体察天心,还是第二个种灵饕餮的人。
皇上看他就像看当初的沐英,如此爱屋及乌,就更不会拿他怎样,但也正因如此,不想真治他,又不能让他再这么利用宠信脱身,就更恼火。
这小子现在就是有恃无恐!
偏偏他还很聪明,从不表现出来,平常恭恭敬敬,循规蹈矩,老实的不行,一旦疯起来又嚣张无比,不管不顾,浑然不惧责罚。
朱标、云奇代入自己,也觉得头疼。
罚的轻了,没用。
罚的重了,又怕把他推走。
说他办事过分吧,他占着理;说他不过分吧,他又下死手。
“……”
朱元璋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来回踱步,想着怎么惩治这小子。
就在这时,宫门值守又上殿来通报,说吉安侯陆仲亨求见。
“不见!”
朱元璋瞪了赵无眠一眼,对那值守道:“告诉他,让他暂且忍耐,明晨朝会,咱会替他‘主持公道’!”
“是。”
宫门值守退了出去。
“你!”
朱元璋指着赵无眠,宣布了处罚:“罚俸一年,降二级留任!明天到镇抚司,另有差事让你办,办好了,功过相抵,办不好,数罪并罚!”
百户正六品,降二级就是正七品总旗。
得。
越过越回去不说,还要打一年白工。
但是问题不大。
赵无眠对这个处罚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做的确实有点过火,闯侯府、杀军马可大可小,他自己也知道,不过不能把满意表现出来,得依依不舍,才能让老朱出气。
赵无眠一脸沉痛:“罪臣领旨,谢恩。”
朱元璋大手一挥:“滚吧!”
“是。”
赵无眠退出文华殿。
朱标看着赵无眠退走,表情古怪,嘟囔道:“有种看四弟的感觉……”
云奇暗暗点头。
朱棣今年二十,年前就藩北平。
赵无眠跟他年纪相仿,也是一样的天赋,一样的聪明,而且朱棣幼时好武厌文,朱元璋没少揍他,他也是仗着聪明,人前虚心认错,人后屡教不改。
此时此刻,朱标仿佛在赵无眠身上看到了朱棣。
有趣的是,朱元璋对朱棣也是差不多的心理,轻了不长记性,重了下不去手。
朱元璋恍然,就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想到这,气又散不少。
“罢了。”
朱元璋看向云奇:“吕昶这老匹夫,认死理!放他出来,怕是真要一谏再谏,咱懒得跟他多废口舌,明日传旨,按一品规制,遣回原籍归养,就让这小子护送。吕昶与宋濂、刘伯温有旧,刘伯温多半会见他一面,你知道该怎么嘱咐。”
云奇拱手:“奴婢明白。”
“顺便让他把路上的匪患解决!”
朱元璋哼道:“他不是有本事吗?这回让他杀个够,少杀一个,提头来见!”
当然不可能真提头。
云奇笑了笑:“是。”
朱元璋点点头,话锋一转:“陆仲亨、唐胜宗已经回来了,事也该办了。”
朱元璋眼中掠过杀机。
朱标心中轻叹,山风海雨就要来了。
赵无眠出宫,再次来到醉仙楼,赵契和白琉璃都松了口气。
沈未央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动静这么大,赵无眠干的事已经传开,虽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烧侯府、杀龙驹的是他,但这个时候,这种报复方式,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知情人都被赵无眠的胆大包天惊住了。
那可是吉安侯啊,圣上的义子,日后的皇亲国戚!
最不可思议的是,赵无眠干完了这些事,还能回来……
赵契坐在大堂等了一个时辰,也煎熬了一个时辰,眼中满是血丝,一见他回来,二话不说上去就踹了一脚。
他那条伤腿不能运气,就算能运也不可能用来踹儿子,但他也是动了真火,咬牙切齿,一脚不够再来第二脚,口中骂道:“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
“阿爹!”
白琉璃同样红着眼睛护在哥哥身前,寸步不让。
赵无眠任他踢打,等他踢完了,说道:“这回没人敢拆咱们家了。”
“……”
赵契眼窝深陷,鼻子发酸,长叹一声,转头就走。
白琉璃扑到赵无眠身上大哭,两只手臂死死抱住他。
沈未央静静看着他们,嘴角勾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