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吓得屁滚尿流吗?”
“倒是不担心那个,只是害怕你犯法。”他吐槽,“有时候你会散发出来一股无法无天的气质,让我感觉很恐怖。你不会为了找刺激就去盗掘古人的墓地,或者是去做邪教祭祀活动吧?”
“……”
“你不会的吧?”他的声音变了。
先不论我有没有计划去做那种事情,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害怕我犯法,只是见我反问尖锐,才会使用那种夸张化的措辞回避冲突也说不定。要知道,我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总而言之,他最后还是没有把我说服。
而就在最近,我把目光转向了大学附近的废弃建筑工地。
据传那里正在闹鬼,过去因施工事故而死亡的厉鬼会在深夜时分浑身是血地出没,绑架途经此地的女学生。
在听说此事的当晚,我就直接提起大号手电筒,独自一人步行了过去。
事发地点是废弃建筑工地里的烂尾楼,由于施工中断,墙面上连门和窗户都没有安装。当我穿过黑乎乎的门洞之后,四面八方就只有煞风景的灰色混凝土楼墙,到处都是尘埃和建材垃圾。
连流浪汉都没有接近这处地方,蚊虫好像也不乐意进入这片不毛之地。外界的灯火和喧闹都被阴郁地隔绝在外,空气里只余死寂和黑暗,陪伴着自己的只有孤独的心跳和呼吸。
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照亮自己的前方,后方的黑暗仿佛有着实体一样湿乎乎地压在了背上,令人生出回头的冲动。而一旦回头看向后方,这一次又会担心前方是否出现了某种东西,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东张西望。
这股非现实性的氛围令我在毛骨悚然之余倍感亲切。
朋友的话语有其道理,人无法总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方向上满怀热情。
不知何时起,我便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实世界不会如同幻想故事一样光怪陆离,很多谜题的真相总是庸俗而又单调的。说自己能够使用法术的人仅仅是精通魔术,自称擅长占卜的人只是擅长心理学技巧,能够保佑平安的道士只是有着一口好辩才,兼之信徒擅长自我欺骗而已。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确陷入过如泥沼般的消沉。
但是呢,人终究是要死去的。
比起在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死去,我更加期望在就像是故事一样光怪陆离的冒险之中死去。
我想要让自己的人生脱离掌控,幻想怪物突然闯入课堂当众杀死老师和学生们。如果真的出现那种荒唐局面,我会如何反应?说不定会爆发出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勇气,又说不定会超乎想象的懦弱——我想要知道,我希望自己生活的世界失控。
真正令我欲罢不能的,并不是狭隘的牛鬼蛇神,而是完全超越我的经验和生活,无法预测的,不可思议的冒险。
虽然不指望这次一定可以邂逅真正离奇的体验,但我还是尽可能反复地打磨自己的警惕心。真正离奇的体验,必定会带来超乎想象的危险。纵使是我,也无法保证全身而退。
我一面步步为营地深入这片废墟,一面拿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全神贯注地扫描环境里的每一处细节,想象致命的危险就藏匿在那些难以觉察的角落里,它们就像是凶猛至极的猛兽一样屏息潜伏,等候着要在我放松眨眼的瞬间扑食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怪物啊,如果你真实存在,就在我的面前现形吧。
我会证明,我不是叶公好龙。
突然,附近传来了坚硬重物剧烈碰撞的动静。
这片空间原本就寂静到足以令人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动静一响起来,简直就是平地起惊雷,狠狠地叩击在了我的心脏上,
我顿时惊醒,立即把握住了声源的方向,第一时间就往那里飞奔过去。
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而已,我很快就来到了目标所在的地方,并且借助照明看清楚了声源的本体。
那是台倒在地上的脚手架。原来如此,这种重物摔倒,的确是会发出很剧烈的声响。但是脚手架不会无缘无故地摔倒在地,肯定是有谁将其碰倒在地的。
我很快就用余光注意到了,就在视野的边界,在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有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背靠着混凝土墙壁坐在地面上。
血液在地面上顺势流淌,就像是数条蜿蜒前行的小蛇一样,从黑暗处缓缓地、缓缓地,游入了手电筒照亮的光明处。
听说,在这片废弃建筑工地出现的,是过去因施工事故而死亡,浑身是血的厉鬼。
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原来是我无意识间死死地屏住了呼吸,孤立无援的处境令我的手脚如尸体般僵硬冰凉。
我含着战栗和热切,慢慢地移动手电筒的光柱,照亮了那道模模糊糊的黑影。
出现在我眼前的,的确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恐怖厉鬼。
而是个穿着蓝白条病号服,手脚纤细,面容秀丽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