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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魁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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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禁师邓荣。

    可现在的他,已经根本看不出人形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孔银莲只觉得脊背发凉,止不住的寒意。

    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看到他落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还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惊悚。

    “当然啦,你能那么快恢复过来,我也帮了点小忙。要不然以你醒来时的状态,还得当个几年的傻女人,才能慢慢恢复过来,而且还是会留下精神错乱、记忆断裂的后遗症。”

    “本来,你应该在街头流浪或是被人送进福利院……这倒也挺悠闲的,总比当个害人的咒禁师好吧。”她说。

    孔银莲对她的话甘之若饴,甚至产生了喜悦之情,无论那是侮辱还是嘲讽。

    直到现在,孔银莲还是跪拜在地的状态,而且一点儿都不觉得屈辱,反而习以为常。

    但,即便如此……

    咒禁师拼尽全力压抑着内心涌上的这股古怪的开心,说道。

    “所、所以……您的能力还是可以被抵抗……对吗?”

    “抵抗?”

    安知真好像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再度露出愉快的笑颜。

    “我命令你,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sha了我。”

    s……sh……sha……

    孔银莲根本无法理解。

    因为这个字和眼前女人之间的联系,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消失了。

    以及,包括诸如剁,切,刺,砍,削在内……全部带有伤害性的词语,她还记得意思,但只要和安知真联系上,就会立刻断裂。

    这种逻辑错乱还带来了无比激烈的痛楚,就像将脑浆一点点用铁勺剜出来……让她的全身疼痛到彻底停摆。

    “呼……哈……这是……对、对不起……请饶恕我……我的僭越……请允许我不去思考……”

    孔银莲面容扭曲,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她将脸深深地贴到粗粝的地面上,使劲地摩擦着,直到额头处血肉模糊。

    “无法对我产生杀意或者敌意吧?不如说,你现在非常的尊敬和崇拜我。”

    安知真站起身,缓步走到孔银莲的面前。

    “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奴隶了,你对这个事实如何看待?”

    “我……感到由衷的幸福……和前所未有的喜悦……”

    “嗯,回答得不错。”

    安知真清朗的声音从头顶往下传到孔银莲的耳中,有些模糊,像是来自云层上空的神祇。

    无论说话还是行事方式,都是如此自然,就好像从一开始,安知真就习惯了这种俯瞰世间的超然视角。

    她在拥有了那等超常规模的意识体后,对于人性自然变得淡漠——

    又或者,正因为她本人天生就是冷漠的性格,这种极端的能力才会出现在她身上。

    到底何者为因、何者为果,除了她自己以外,这世上没有人知道答案。

    ……

    “好了,我之前说需要两个实验品,那就是两个。”

    安知真拍了拍手,示意孔银莲从地上起来。

    “所以祝贺你,孔银莲,你暂时活下来了。”

    “是,能帮上大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那就开始试验吧。”

    安知真将一台照相机交给孔银莲。

    “好好拍摄,你们也算是同伴一场。”

    她转身望向角落里的那团“生物”。

    “他生前是渣滓,是社会的害虫。但在价值的天平上,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机会为这个世界创造价值。”

    “就和他的同伴一样。他在生命最后留下的痕迹,到底能不能为人类的未来做出贡献,就看你的了。”

    ……

    孔银莲沉默着打开摄像机,对焦,将镜头对准邓荣。

    “二〇一〇年六月二十五日……第二次异能过度开发实验……三、二、一,开始。”

    角落里蠕动的生物突然开始激烈地挣扎,扭动,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她还记得,邓荣的能力介于人仙系和地仙系之间,是源头来自远古风神飞廉力量的咒禁。

    人仙系的一面是他的身体部位会变形成近乎鸟类,骨骼中空,适合高速移动乃至飞行,同时会生出利爪和利齿;地仙系的一面则是操纵空气流动,即“风之力”。

    在安知真的命令下,邓荣正在拼尽全力地催动真炁、使用咒禁,哪怕失控都在所不惜。

    人仙系咒禁往往都能具备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虽然很难达到“不死骨”这种闻所未闻的程度,但的确会比一般禁师更具优势。

    邓荣的咒禁由于具备双重特性,导致两个侧面的力量都不算强,往往只能靠时间积累复原一些皮肉伤,但在这时却很明显出现了超出原本能力范畴的效果。

    本来已经身受重创的躯体竟然奇迹般开始支撑起来,畸形的血肉填满了伤口;但与此同时,“他”——或者说“它”,浑身上下开始生长出鸟类的漆黑羽毛,重生出来的肢体不正常地纤细,好几根佝偻地趴在外头。

    邓荣……正在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孔银莲抿紧嘴唇。

    “继续。”

    安知真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知道是在给邓荣下达命令、还是在对自己说。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邓荣在还有理智的时候,自然想过用咒禁缓解伤势,想到几乎要发狂;但他还是做不到,就是因为身为人类的本能在阻止他触犯禁忌——即“不加拘束地使用咒禁,改造自己的身躯”。

    这是一种根源性的恐怖,人之所以为人、扎根在族群底层记忆中的恐怖,让咒禁师们认为这种过度开发的“滥用”所造成的恶果,比单纯的死亡更恐怖。

    但这本应无人触犯的禁忌,却根本没被那个女人放在眼里,她正在用规模更庞大的恐怖碾碎人的本能,操纵着这一切发生。

    ……

    最终,邓荣变成了一头畸形的怪鸟,浑身覆盖着湿漉漉的鸦羽。它张开生满獠牙的嘴,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十几根歪歪扭扭的肢体试图将身体撑起,却纷纷不堪重负地折断。

    它倒在地上,怪鸟的脑袋低垂,咒禁的滥用导致过度透支,生命气息迅速衰弱,黑溜溜的眼球睁得很大,逐渐混浊,死不瞑目。

    它死了。

    “……实验结果,实验体死亡。”

    安知真写下最后一行记录后,放下笔,合上手册,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把这里处理一下,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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