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群道听它要变苍蝇,都是一阵好笑,但均觉得这的确不失为一条妙计。黄庭观世传玄功神妙无比,呼风唤雨、拘神役鬼也只寻常,变只小小的苍蝇,自然不在话下。
吕凌烟见山下燕军数千,侯氏兄弟不过两人,尽管它们可以变化形体,可也十分担心,道:“三哥,四哥,你们可要千万当心!”
侯不明道:“小妮子心眼好。放心,放心。”
侯氏兄弟闭上眼睛,嘴角微动,默念几句咒语,叫声:“变!”身上爆出一团青烟,已经变作两只小小的苍蝇,飞了出去。
剑琛离八义不远,见侯氏兄弟突然变身苍蝇飞走,眼底闪过一丝愤恨,笃定昨日戏弄自己的两只麻雀就是它们变化的。
众人虽知侯氏兄弟神通广大,但见山下燕军军容整肃,也不禁提心吊胆。
陆无涯恨恨地道:“这些燕狗,早晚要跟他们分个高下。”
群道默默点头,陆无涯说的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心思?
众人在山上等了许久,忽然觉得眼前现出一花,现出三个人来,左右是侯氏兄弟。当中那人披挂齐整,被它们挟着双臂,歪着脑袋,昏迷不醒,不是张自贞还是哪个?
马升风道:“这是燕军主帅么?你们捉了他来做什么?”
侯不明道:“这家伙倒是块硬骨头,他竟然不怕死,说什么也不肯退兵。”
侯不白道:“我劝你们大家伙儿回避一下,待我叫醒了他,你们想办法说服他退兵。”
众人心中奇怪,它只管叫醒这燕军主帅便是,何必要别人回避?也不问它缘由,纷纷背过了身。
侯氏兄弟嘿嘿一笑,众人只听它两个嘬口“嘘嘘”,并有水流之声,恍然大悟,俱各莞尔。原来它们叫醒燕军主帅是假,溺尿浇醒是真。
群道听溺尿声停了,转过身来,只见它两个正歪着身子提裤子、结腰绳,那燕军主帅躺着地上,头脸上都是它两个新浇的黄尿。
侯不明道:“我的儿,灌饱了黄汤,醉得这般厉害,一时半刻醒不来。”
侯不白蹲下身子,在张自贞耀眼里戳了一戳,道:“好外孙,乖外孙,外公给你灌的又不是几十年陈酿,你醉得这么厉害,这酒量也太窄了些。”
侯不明怒道:“老二,你敢占我便宜,讨打么?”
侯不白道:“王八儿子占你便宜。”
侯不明道:“我刚才叫他‘我的儿’,你便要做他外公,是要当我泰山老丈人啊!他答应我可不答应,就算我答应了,他妈妈也不见得答应!”
侯不白道:“那么我便把他妈妈捉了来,问她:‘喂,好女儿,好嫂嫂,我做你爸爸叔叔好不好?’我看她多半会答应。”侯不明呸地啐了它一口。
群道见它两个又胡说八道,没完没了,俱不去理会。
陆无涯年纪较卫凌羽还要小上几个月,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看到张自贞气就不打一处来,在他肚上狠狠踩了两脚。
张自贞似乎在做梦,吃痛起来,哼哼唧唧地叫唤道:“两个妖人,胆敢对本将军无礼,看本将军……”一语未毕,霍地睁开眼来,见自己身边围了许多道士,忙闭住了口。
陆无涯抽出佩刀,贴着他的脖子道:“狗贼,你不退兵,道爷便把你剁成八块去喂狗!”
侯不明正与侯不白斗口,听到这句话,问道:“老七,干么要剁作八块,是有什么讲究?”
陆无涯只是恐吓张自贞,哪有什么讲究?正要说“没什么讲究”,不意侯不白又插起口来:“这八块是不是得剁得一般重?若分量不一,又怎么办?是不是从重的肉块上又割些肉片下来,添给分量轻的上?”
吕凌烟道:“三哥,四哥,你两个安静一阵,听七哥问话。”
张自贞想起身,但穴道给侯氏兄弟点了,动弹不得,叫道:“你们要敢伤我一根寒毛,我燕国大军攻上山来,教你们一个个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陆无涯心头火起,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威胁道爷!”正欲一刀刺穿心脏,忽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足尖在他腰后一勾,给他翻了过来,随即蹲下身去,在他左右腰眼拍了两掌。
张自忠忽然惨叫,如同杀猪。众人毛骨悚然,见他裤裆忽然间湿漉漉的一片,紧接着地面也给打湿了,竟然带着血迹。
见此情状,众道毛骨悚然,俱各胯下凉风嗖嗖,均没想到陆无涯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毒辣,震碎了张自贞的肾脏,教他一时半刻不得死。
有几个知道他师门底细的道人,倒觉得他下这般辣手也不足为奇。清微宫有一路绝阴爪法,招招拿人腰眼,中者即令不死,也有损阴绝嗣之虞,想必他练熟了这套爪法,平素拿惯了敌人腰眼。
张自贞兀自哀嚎不绝,群道也不去理会。
马升风瞧着半死不活的张自贞,略一沉思,向侯氏兄弟道:“这狗头是指望不上了。你们两个猴头,谁去假扮这人假传军令,教燕人撤军。”
群道本来还在犯愁,听他这个提议,有人一拍大腿,道:“妙计,妙计,侯氏昆仲要变这个狗头自是不……”一个“难”字还没说出来,忽然收口不言。
群道均知那人为何住口,侯氏兄弟变化这燕军统帅的确不难,难的是怎么不给人识破马脚,就这二位爷玩世不恭的性子,扮作这燕军主帅,只怕给燕军看在眼里破绽百出,不定要闯下什么祸来。
侯氏兄弟此刻尚乏自知之明,拊掌笑道:“这个主意好,我去!”听对方都要假扮张自贞,不肯相让,彼此瞪着起了眼睛,道:“凭什么你去?我去!”
侯不明道:“我是哥哥,理当我去。”
侯不白道:“我是弟弟,你该让我。”
群道见计划还没实施,它俩就为谁来假冒燕军主帅而争执,顿感头痛,觉得马升风此计太臭,反而教它们又扯开了话匣子。
卫凌羽心想:“如任它两个缠夹不清地胡扯下去,只怕到天黑也分不出个高低。”便道:“三哥,四哥,你们都是我上清翘楚,在江湖上声名远播,这燕军主帅算个什么东西?假扮他其实是自降身份,不过目下形危势禁,非得委屈你们其中一个假扮他不可,才能保全在场的三清同道。”
侯氏兄弟被他抛来的这一顶大帽子戴上,登时颇为受用,道:“老六说得有道理,我们自然看不上假扮他,只是大义所在,舍我其谁?为了顾全大义,说不得我们兄弟也只好争上一争。”
群道见它两个飘飘然的神情,突然转了性子,说出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来,肚里暗暗觉得好笑。
卫凌羽道:“是啊!大义要顾全,难道小义就当舍弃么?两位哥哥虽然用心一片赤诚,毕竟是同胞骨肉,为这件小小差事而起争执,岂不伤了手足和气?于我八义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唯恐侯氏兄弟说出“不会伤了和气”这样的话来,又忙忙地道:“小弟有个主意,可教我三清大义、兄弟小义两全。”
侯氏兄弟对视了一眼,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卫凌羽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道:“你们哪一位猜中这粒石子在小弟哪只手中,谁就假扮这燕军主帅。”
侯氏兄弟道:“右手!”
卫凌羽道:“这算不得数,小弟还没准备。”背过手,复伸出双拳,道:“现在猜。”
侯不明道:“我还是猜右手。”
侯不白与兄长唱反调惯了,正要说“左手”,忽想:“我要是猜错了,岂不是把这好事让给了它?”抬手挠了挠腮,道:“巧了,我也猜是右手。”
卫凌羽顿觉无奈,苦笑道:“你们二位这样可是在耍赖皮。”民间形容人心眼多,都说“猴精猴精”,看来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这两位义兄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侯不明瞪着侯不白道:“老二,不要学我。”
侯不白道:“哪个学你了?我也是猜的右手。”
卫凌羽怕它们又拌起嘴来,忙道:“这样罢,我把这只石子抛起来,你们谁接住了谁就去。”不等二人答话,将石子抛上半空。
侯不白刚起身一跃,侯不明就朝它屁股上一脚,给它踹得俯跌出去。
侯不明接住石子,道:“嘿嘿,我赢啦!”
侯不白从地上爬起来,道:“老大,你耍鬼!不过还是我赢了。”摊开右手,竟有三粒石子。
原来它刚被侯不白踢中,心头就知道不妙,跌出时正好看到三粒石子,就胡乱抓了来。
卫凌羽见它当众耍赖皮,面露得色,显然是觉得自己手里的石子数量为多,当属赢家。不禁失笑,道:“四哥,可不许耍赖。我说的是抓住我手里的,你胡乱抓几粒石子,算不得数的。”
侯不白气得扔开石子,道:“晦气,晦气!我去溺尿!”向山上走去。
侯不明高兴不已,手舞足蹈,道:“哈哈,我赢啦!”雀跃欢呼够了,扔了石子,念咒掐诀,又变成了苍蝇,向山下燕军大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