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纸任命官文随风飘到赵褚身前,让他通体发寒。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术眯眼冷笑,说道:
“没问题的话,那就请赵将军,让青旗军的将士们卸甲吧。”
“而你自己,也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调查,请放心,倘若你真的在这场动乱中有很大的功劳,我会请上级为你请赏的。”
赵褚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认了。
哪怕是真的正面冲突,来一场血祸,也不可能卸甲。
什么论功行赏肯定都是屁话。
他若放弃抵抗,那不还是妥妥的鱼肉?
王术见赵褚沉默,骤然喝道:
“大胆赵褚,难道你要与本官,与朝廷对抗吗!”
“还有你们这些士兵!”
“你们都有妻小,都有老母!”
“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这里可是青阳郡最精锐的黑骑,就算你们不知道后面轿子里坐着的人是谁,难道还看不出那些红符甲的厉害,真要陪着你们这个蠢货将军去送死?”
全场声音寂静,落针可闻。
赵褚额头生出白汗,因为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生不来,双方之间的力量有着绝对悬殊的差距。
主动动手是不可能的,甚至连刀兵都不能亮,否则被当做叛军杀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找不到任何地方伸冤。
至于沉默不言,他大概也就只能沉默这三秒了。
如何破局?
当啷!
还没等赵褚想清楚对策。
他略显苍白的嘴唇一颤。
因为他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响声。
就像是兵器掉在了地上。
却没人捡起。
赵褚回头,于是他便看见了大批大批的士兵摘下头盔,将武器扔在了地上,又褪去铠甲。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那位太守眼看局势已定,军心涣散,最后即便有小部分执意不从的也成不了阻力了,当即便有些得意地微笑了起来,挥手便要率队往前擒住赵褚。
但这时,他却又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那些士兵,虽然卸甲,扔了武器。
却还都保持着原有的队形站着。
眼睛布满红血丝,坚毅中透露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卸甲是因为我们尊重朝律。
不退是因为赵褚是我们的将军。
赵褚也是明白了过来这些士兵的意思,当即心头勇气一股酸楚与冲天的热血。
他大手一挥,四境武夫气息散发而出,直接也是嘭地一声撕碎自己的铠甲,甚至撕碎了衣衫。
神情略带一丝狂傲,甚至是挑衅地望向王术。
——想拿人那就来。
但我们不会束手就擒。
“非要见血才认得清自己的斤两么。”
王术冷漠的表情有些不屑,回头转身看了那些轿子一眼。
按道理来说,现在只需他稍微一挥手,骑兵冲锋而过,就凭赵褚队伍里那些个臭鱼烂虾是不可能抵挡得住的。
冲垮阵型肆意屠杀,也就是一个照面的问题,二者的兵力战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问题在于,他后方还有五顶轿子。
那轿子中的五个人地位太高,身份都太吓人了。
而且他们做的事也太过敏感。
特意压在拍卖会最后时刻抵达岭北城,就是不想掀起过大的哗然,引起议论。
最好是全程连轿子都不用下,不让世人看到他们是谁,就把事情办完就好。
如若不是这样,就凭赵褚那样的小虾米胆敢拦路,他哪里还用得着废这些话?
他看向了那一排红符军之间为首的轿子。
知晓一些秘辛的护卫也回头望向了那个轿子,脸上还带着些许期待的神色。
那些无关的路人早都默默退到了很远的地方,生怕这场血祸波及到自身,但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支黑色洪流的中央。
为首的那顶明晃晃的黄轿子中,传来一道声音:
“杀了吧。”
全场骑兵面色一喜,只等王术下令,就要冲出。
王术嘴角冷冷一笑,转过身来,抬起手,嘴唇微微一动,便要吐出那个“冲”字。
却见这时。
在他们对面,那些卸了甲的军士。
竟是却如潮水一般的分开了。
因为有一个身高九丈,头顶犄角长着蛇尾鳞片的妖物,龙行虎步地迈出人群,竖瞳妖异,站在了赵褚身旁。
赵褚见状,满脸煞白与杀气的脸上,猛地闪过一丝怔然。
其他士兵也都愣住。
甚至是那些围观的群众与对面的王术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龙君。
“妖......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