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见了太守大人或是宫里那位他也未曾跪过,因为他是岭北城的城主,曾在边疆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只在进京面圣接受天子嘉奖时跪过一次。
但现在他不得不跪下。
因为对于井中那位来说。
不敬,就是死罪。
“动乱已经结束了,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过幸好那些世家都很蠢,根本没猜到咱们要做什么,所以这三天来青阳郡死了小一半的人,都用利益争端掩饰了下去,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占了便宜。”
裴天来嗓音冷硬,用曾在军营中,对将领禀报的习惯对井中那位汇报着这些天来的战果。
在他看来,这个结果已经很好。
上面堪堪还能罩得住,不至于让外界起疑。
城中的形势也都一片大好,那些最赚钱的生意全都被他牢牢握在了手里,后半生即便朝廷不发军饷,他也能养活得起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
当然这并不是在说他很伟大,只是说他想要养一批不在明面上的私军而已。
而他虽然不知,太守和那位大人到底要做什么,明明不在意钱财,却还是要他装模作样的去抢,只是给了一个死人的指标,要求必须死一半的百姓才可以,具体用途并没有说明。
他隐隐能够猜到,那些死人,应该是给面前这位当做祭品。
各取所需,挺好的。
嗡——!
忽然,
伴随着一声宛若源自地狱的厉啸声,那座幽深不见底的井中喷出了如洪流般的冰雪渣滓,直冲天际,顷刻间便将整座无常寺吞没,当然也包括跪着的那个男人!
“请您息怒啊!”
裴天来被冰雪喷出十余米,狠狠撞在那片漆黑如墨的墙壁上,想要惊恐叫喊求饶,也想吐出鲜血,却发现自己嘴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体内真元努力运转,男人拼命挣扎着,想要用自己四境的修为将那坚冰融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甚至都没令冰层表面浮现半点水珠。
于是他变得绝望,非常后悔踏入了这座大门。
无常寺,黑白无常,这显然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自己怎么就偏偏听了那些胡话,敢来这里呢?
就在这位岭北城的城主,在本地仗着自己拥有四境中期的修为,横行霸道多年,如今终于认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便要绝望死去的时候。
咔嚓!
他面前的坚冰,却忽然化开了。
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无常寺的大门。
裴天来面色更加惨白,被吓的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后面来了什么,和煦温暖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却犹如极刑,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在这么冷的冷山之中,在那位存在面前,竟然能吹来暖风,而且井中的那位还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不敢想是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不论是那阵雪还是那阵风,都能很轻易的将他撕碎。
那阵春风的主人终于走到了这座院里。
“你就是岭北城的城主?”
一个略带一丝疑惑的声音,在裴天来耳旁响起。
他根本没想到那位存在竟然会跟自己说话,于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甚至不敢那个年轻人的面庞,哆嗦着回答道:
“在下裴天来,敢问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
一缕春风环绕,强行帮他抬起了头,与那少年对视。
“我只问三个问题。”
“如实回答,我就痛快杀了你,如何?”
徐生笑眯眯地问道,丝毫不掩饰杀意。
这已经是他能开出最丰厚的条件了。
……
……
那座巨大的井,沉默了数秒,而后终于又有了动作。
嘭——!
滔天冰雪,仿佛在地底积蓄了无尽岁月一般,伴随着一阵凄厉如万鬼嘶吼的啸叫声喷了出来,将那空间中的春风冰冻冲碎!
不论是徐生还是裴天来,都在此刻感受到了那风雪间传来的意志。
卑微的人类。
敢杀我想杀的人。
你想死吗?
“闭嘴!”
徐生没耐心听那井底的东西废话,右手挥了一下,便将那磅礴涌来的冰雪全都压了回去。
春风死死地堵住了井口,甚至就连一丝白雾也没露出来。
见到这幅情景,裴天来的眼珠更是瞪大到了极点,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可置信。
光听那些无聊的传说,并不能感受到那位的强大。
只有身临其境,到这口井面前的人,才能感受到直面那位的恐怖,即便它已经被封印在了井下,连全盛时期千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但却仍旧能在弹指间灭杀他这个已经算是强者的四境修士。
但这个少年,却也只是用了两个字,抬了下手,竟然就真让那位闭了嘴,甚至连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寒气都漏不出来,那么他是什么境界?
“原来是你。”
徐生望着那片井,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去。
起初他并不认为这里的妖物与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抱着欠了此地百姓了些什么的念头过来,想着随手将它杀了算了,没想到却在这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
如此的冰冷阴暗刺骨。
就像他曾在陈如意心脏里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一样。
“现在是四个问题了。”
徐生转过头来,望着身旁的裴天来,面无表情:
“给我讲讲,它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