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失血,直至如今。
他把别人视为地狱,故而魔障之中人人脸上都挂着妖魔鬼怪似的狞笑。
于是在白日里跟同事起冲突的时候,神逸忽然反应过来,所谓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与举剑自戕并无本质区别。
所以他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白天那些举动看似轻巧简单,借助他人之力,实则自己一点都不好过。
从茶水间到耿田野的办公室短短几步路上被人追着骂,神逸只觉得全公司都在用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与梦境中的妖魔狞笑表情如出一辙,正是魔障映入现实的反应。
他知道耿田野不会实心实意帮他,但迫于身份和场面压力,也不敢太过放肆,甚至能猜测到对方如何腹诽自己,却也仍然咬着牙做了下去。
原因很简单,这次这一剑,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一次挥向自己。
至于引发报复,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何应对报复也是在他反抗之后战战兢兢盘算良久的事情。
直到狠狠地收拾了三人,回到家里,回想起白天战战兢兢盘算反抗对策时的自己,他甚至觉得好笑——无论自己有没有修为,那三人都注定不是他对手,他竟怕成这个样子,想来甚至找不出个合理的理由,可就是根深蒂固地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胸口的剑痕,远比想象中要伤得更深,更为疼痛。
神逸在梦魇中被众人包围,他进一步,面前的人便退一步,身后的人便跟上一步,始终保持着将他包围的状态。
他心中恼火,却无可奈何,始终还是不愿拔剑伤人,就算这些人是心魔幻化,也终究不愿将其视为草芥。
好在这样的包围圈只是把他置于注视之下,并不会阻碍他的移动,神逸被众人恐惧怨恨指指戳戳,那感觉就像自己脸上涂抹了脏东西一样,他在梦境中信手捻取了一面镜子照在脸上,却看到自己半张脸一如平常,另外半张脸上额生犄角,青面獠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看了,他终于看到了,哈哈哈哈!”
围观的心魔哄笑起来,带着十二分的怨恨和嘲弄,交头接耳,像极了那些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人。
神逸愤而拔剑,却发现镜中的自己越发狰狞,魔相一下就侵占了大半张脸,停手不动并没让扩散的魔相退回去,仅仅是使其暂停扩张而已。
一剑向人则成魔,剑指自己则流血不止,然而剑在手上,剑气如火焚心,不吐不快。
他感到万分焦灼,内心痛苦抑郁,只想嘶吼,却唯恐魔相侵略更盛,额上沁出密密汗珠来。然而一旦停下不动,事情却变得更糟糕。
脸上的魔相在侵略,心口伤痕在撕裂扩大,血流汩汩。
愤怒与惶恐一起加诸于身,神逸心情激荡难平,一时间只觉得投身魔道和认命等死他似乎无法全然回避,二者只能选其一。
那么怎么选?两害相权取其轻,何为重何为轻?他毫无头绪,看向周围心魔,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和谐的怪异感,而那怪异感来自两个心魔所化的面容
马奕峰,金丹修士,自己曾于山腹中救出。
王小胖,纯阴命格,靠自己以补魂丹相救。
这两个人为什么也在这里?为什么也要与自己为敌?他忽然想起自己与楚毓茗在一起之前,师姐曾经阴阳怪气地提点他数语,让他发现自己想做居高临下的施恩者,也许…不是也许,应该说肯定,那正是这两人也会被心魔化形的原因。
这个领悟令人苦恼,如果连助人都要落下心魔,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如同抽走了沼泽里最后一点借力之地,只能缓缓下沉溺毙。
突然之间一道美妙的声音划过脑海,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那音色清晰可辨正是师姐的,她说:“你的欲望是天地造化,是合乎情理的,你发的是善心,做的是善行,得的自然是善果。”
这一句话将神逸拔出了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