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神逸已一动不动地从原地消失,坐在了第十级台阶之上。
这是马奕峰觉得从小到大所见最离奇的事情,无论是自己从前破解仙缘、以修炼进入妙境、甚至是在落心渊、解经阁中,都没有一件事能比眼前这一幕让他感到震撼。
即便是落心渊、解经阁再怎么变幻离奇,终究是要心动意动,而眼前神逸打坐悟道和攀援登天栈根本就是两件事,心不在此动,身体也没动,怎么却跨域了空间的距离?
神逸此时此刻什么也没想,运转真气修炼内丹篇只是身体的本能。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前所未有的自在,前所未有的闲适。
闲适到,自然而然想起,攀援登天栈的难题,依旧心如止水,不惊不扰。
不知何故,他心中的场景就变成了一处波平似镜的湖面,他能看见自己正闭眼坐在湖面上,湖面依然如镜。
“登天栈”三个字在湖面中映影化为山峰,于是本体也化为山峰。
山从人面起,人与山相映。山边无道,如何上极峰?
这是一个问题,但也就是一个问题而已,神逸没有在思考,或者说,他没察觉到自己是否在思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看着山。
马奕峰眼睁睁神逸的身影消失于第十级台阶,去到了遥远的山腰处,一时目瞪口呆。
“师……师兄……他怎么做到的?”好半天,马奕峰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虚天子笑笑:“我怎么会知道,不过看来,这个小师弟天资极佳呀,师父眼光真好。”
“哦,他天资好倒是,高院长和玄望前辈都这么说。”马奕峰想起之前在院长室里的闹剧。
虚天子闻言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什么连所谓“高院长”那尊大神都说这小师弟天资好,这和他说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啊。
揉了揉脸,把自己的失态抹平,他对着马奕峰屁股上踹了一脚:“快去爬楼梯,莫要耽搁功夫。”
马奕峰仿佛被神逸的成功鼓舞到了,连那么离谱的打坐爬山都能做到,他至少还能仰仗自己的双腿,又有什么好怕的。
试过无数方法,已经证明了,取巧对于登天栈毫无作用,他也静下心来,一步步梗着脖子向上攀登。
心思坚定,回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也就不免觉得好笑。
区区小聪明,在法则面前能有什么用呢?
这山上栈道能以法则拒斥它上前,不以法则对抗拆解,换千万种方法也没意义。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登天栈本就是以顿悟和渐悟两种法则筑成,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种种巧变妙思,均在法则之下,奇技淫巧,可笑不自量。
可若说以法则对抗拆解,那也不在他能力范围之内,若真有法则在身,谁还会来爬这登天栈呢。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他回想起刚刚的感慨——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不能对抗,就要顺应,顺应规律,运用规律,这不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吗?
那么顺应什么规律呢,被栈道送回起点的规律?这样顺应好像也不对。
起点处那牌楼看得多了,让人沮丧……
那牌楼……
那牌楼上书——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朝暮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朝暮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莫使惹尘埃……
心如明镜台——
朝暮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马奕峰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中喜悦——朝暮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妙绝,真是妙绝!
一念既成,豁然开朗,足下拾阶,身轻如燕。
一面是山,一面是渊,凌空飞渡,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