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恨从每个毛孔里散开,几乎将他带回了地狱般的过去。
“对不住。”他的声音很低,头一次如此诚恳,“是我失去理智,是不该将方晴草给他们的。”
“阿吟。”
“嗯?”
左手被他轻轻捉住了,单炎继展开五指与他的相贴,他的手指很长,比墨吟的还长一点,指腹有些练剑留下的薄茧,贴着有点痒,墨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知晓你心中难过,只盼那位姐姐已经投胎到了一处好人家,不愁吃穿,伤痛不复再有。”
烛光勾勒着他英俊的眉眼,这双黑眸里有温润的笑意,但更多的是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些情绪浓烈着、翻卷着,似要将他吸入那黑色的漩涡之中,炽热得几乎要灼伤墨吟。
“我也希望你能忘了过去,不再因它时常哀痛怨恨,愁肠百转,受尽折磨,你要永永远远这么张扬鲜活的活着,与我一同看万里山河,锦绣繁华。”
“当然,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我愿与你分担。”
墨吟再次挪开目光,同时将手撤回,不大自在的撇撇嘴道:“什么活着,早死透了好吗….”
“活鬼亦是活的。”单炎继笑着说。
他说不清什么感觉,顺着心意悄悄把目光挪回了一点,便见他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又不乐意了。
“我说单炎继。”
墨吟无法理解,反手扣了扣桌面,“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我又不是小姑娘有什么可看的?”他抓了抓头发,眉头蹙起,“你老这样,我心里毛毛的。”
“阿吟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他站起,唇角微勾,坏心眼的把最后一句忽视掉,“你比那些小姑娘好看多了。”
“喂!别以为这样就是在夸我,我是个男人!你拿小姑娘跟我比算什么?!”
单炎继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面露倦色,“阿吟是男人,本神当然再清楚不过了,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走去。
“你什么意思到底是….喂喂喂单炎继你往哪走啊那是老子的床!今晚别再想抢我地儿睡了!一连几天挤得老子差点缩成虾米!!!”
….
………
安柏烛没有昏睡太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猛的惊醒,被褥从身上滑落,她愣了愣,一时回忆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下意识就要下床。
“方晴草已经给少主服下了,安姑娘再休息会吧。”
肖衍拨开珠帘,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
“…..单炎继如此轻易给了?”
“还得感谢墨吟。”
他示意安柏烛不用起来,走到桌前倒了盏茶递给她,而后环臂靠在床柱上道:“那人不知抽什么疯,当场与单炎继唱反调,要求他撤走红莲幽道并给予方晴草。”
他挑了挑眉稍,神情微妙,“单炎继还真照做了,纵使脸上写满不情愿。”
“哦,是了,墨吟还让他为你疗伤,他也同意了。”
安柏烛这才记起自己被灼伤了,掀开被褥一看却无任何伤痕,“林中鬼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无论出自什么原因,下次若是见到是要道一声谢。”
忘尘丹不好找寻,世间少有,安柏烛与肖衍二人日夜探查忘尘丹的踪迹,这一找,便是三年。
这三年里,她将傀儡阁的傀儡化去控制咒与恶念,即使他们已无轮回路她还是将它们下了葬入土为安,其中令她比较意外的便是犀言这只被炼化的恶鬼傀儡。
她瞧着面前站得笔直僵硬毫无意识翻着白眼仁的犀言,心头涌起千思万绪,最终,她叹了口气,抬手化去恶鬼咒。
犀言闭眼倒地,脸上的诡异纵横暗纹褪去。
“你待他不好,教他本领也不过是利用他,他将你化作恶鬼,这是你的报应。”
她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到那具尸体上,“你恶事做尽,不知悔改,但如今也死好些年了,前尘往事终将淡去,你是他心魔的来源之一,他若醒来见着你怕又要想起往日之事,我便自作主张将你葬去。”
后院的奇花异草经她一番打理愈发生机勃勃起来,空气弥漫的都是淡淡花香,引得蝴蝶翩跹流连,含毒的花草被她尽数除去,只留下治愈系的良药,就像那日陆清晏与她说的那般。
三年后的她又长开了一些,面容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更加清瘦,脸只有巴掌大小,一袭素淡的白衣,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浓墨的眉眼沉静无澜,由于时常情绪内敛,表情也淡,远远瞧着便似画中仙、云上月。
二十岁的这一年,她也达到了金丹期,容貌永驻不会老去,再也不是陆清晏当年口中的“小草包”了。
这几年里每日十二个时辰被她掰成二十四时辰来用,不是在闭关就是在寻找忘尘丹的路上,其中的辛酸艰苦自是无法用言语轻描淡写而过的。
“今早去了花冥山,还是一如既往一无所获。”她细细擦拭着陆清晏的手指,又拿棉花沾水湿润了一遍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