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烛不由匪夷所思看他,后者眨着单纯无辜的眼眸。
“等会跟你说。”
回到宫殿,她的屋子里。
她想问他很久了,直言:“你…半点不恨陆清晏?”
武承钰:“我为何要恨他?”
“之前恶鬼傀儡一事,旋武门弟子也即是你的师兄被杀害三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啊。”武承钰给两人斟了两盏茶,正色道:“当日之事虽我不在场,但也从同门师兄们那知晓得七七八八,就是,傀儡在陆清晏指挥下将他们拦腰撕开,可若是陆清晏有心杀他们,当日在场的余下的武旋门的人也不会活着回去。”
“后面不也真相大白了,陆清晏为了采集治焕石罢了,他们非得跟着喊打喊杀,酿成这样的后果,当真是无脑所祸。”
安柏烛:“……”
她第一次从无数谩骂声中听到这一种说法,不知该说点什么,是该说他过于客观还是过于冷血?
武承钰嘴一咧,苦笑一声:“师姐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是觉得我没良心是吗?”
他话锋一转:“师姐知道我为何总是很有空出来跟着你们出任务吗?”
确实是个问题,安柏烛之前只当他很闲爱凑热闹没长大罢了。
如今看来不尽然这样,她顺着问:“为何?”
“其实是我不愿意呆在那太久,师父固然待我不错,师兄们却并不是这样。”
他顿了顿,脸色变得阴沉:“旋武门弟子都是想拜入五派之一门下的人,只是天赋极差生来不属于修真界,便退而求其次加入武旋门,专研法器,这样也算是半圆了自己的梦吧,我也是这般想的。”
“可有些人却渐渐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他们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只有自己天资不够只能呆在武旋门,人也变得越来越偏激,对外界无法发泄,就只好对同门师弟下手了,用的还是本门研制的法器。”
他摇了摇头,缓缓伸出右手,将袖子撸起,一条蜿蜒而上至肩膀的丑陋疤痕显露出来,在雪白的皮肤上尤为扎眼。
安柏烛张了张嘴,又震惊又心疼,艰涩道:“你…”
“我年纪最小,没有背景,但师父却疼我,这便引起了他人的不满,本就性格扭曲了,这下名正言顺借着心火朝我而来,这疤就是当日被傀儡所杀的我的好师兄们弄的。”
“在外人面前,他们是浑身正气的好儿郎,关起自家大门,内里是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安柏烛静了会,见他口气平淡,神情轻松,蹙眉不解道:“为何不告知武掌门?”
他却道:“师父日理万机,忙得很,一查知晓都是他信赖的徒弟,心里一定受不住,我实在不愿再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你忍着,只会让他们愈来愈过分。”
“最恶心的那三个已经被陆清晏解决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
他笑了笑:“其余的,我躲着便是,武旋门那么大,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儿。”
安柏烛却不赞同:“你真的甘愿白白受委屈?”
“疤的仇人已死,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武旋门里也有待我很好的人,这事,就让它随风淡去吧。”
“今日我所言,还望师姐为我保密。”
他站起,朝安柏烛一笑:“其实我倒不认为陆清晏就是一无是处之人了,至少他干脆果断,光明磊落,敢做敢当,不似有些人衣冠禽兽,表里不一。”
“哦,是了,师姐你与他,似乎相识是吧?”
他只是顺势随口一问,安柏烛却心中一顿,模糊的“嗯”了声。天知道他从哪知道她和陆清晏认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吗!
以前还很有底气反驳回去的,现在…她耳根子悄悄红了,颇为难以启齿,多少有些不清不楚吧。
武承钰没留意到她细微的变化,却隐晦道:“师姐莫要受他人之语影响,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坚持下去。”
安柏烛怔了怔:“瞧你平日嘻嘻哈哈的,想不到心里埋了这么多事,想得还挺清楚。”
“这就叫…”他两手一摊,样子依然可可爱爱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吧。”
第二晚。
观望台上,四人依然在迎风吃沙。
“这次我绝对不说话了,保佑他们快来!”武承钰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衣角被人牵了牵,安柏烛转过头去,不知何时陆清晏手里多了顶斗笠,他不够高,便抬高手臂递到她面前:“夜里风沙大,好生戴着。”
安柏烛欣然接过,抿唇微笑道:“谢谢。”
安如风在他们背后暗戳戳看着,虽然陆清晏此刻表情淡淡,但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心怀鬼胎…
“来了。”
随着陆清晏声音响起。
四人又像昨日那样飞身前去。
今晚五棺十人,依旧是黑衣斗篷,没个清晰面容。
他们脚步极轻跟在后头,在拐弯处时,那阵妖雾隐隐又要凭空而起,苗头一出现陆清晏手臂一抬,往他们方向飞出一条电芒。
电芒眼看就要近其身,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抬棺者眨眼间似乎又往前了一段距离,仍是不急不速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