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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哀哀君父,汹汹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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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前世的优秀经验了——试点。

    张居正的步子太大了,两宫犹豫不决且不说。

    而且真要铺开,以如今的行政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得来下。

    有多少不满的官员,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也难以估量。

    焦头烂额,反而蹉跎时间。

    即便是强行推广开来,引了众怒,事后反扑,恐怕只有去人留政——届时某人的下场未免有些太惨淡了,朱翊钧不愿意如此。

    倒是试点就可控多了,温水煮青蛙嘛。

    大明朝最说得上话的几位大佬,无论是高拱,张居正,还是隐于幕后的自己,都是支持考成法的。

    区区顺天府,闹出点乱子也在范围内能接受,也没这份能量能纠集起来联名上奏,伏阙哭门。

    还有宣称什么辞官归乡,乘槎泛海之类的,也同样升不起太大的声势。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循吏清流再是难找,一府之地的循吏不信还找不到了。

    果然李贵妃听了眸中立刻就泛起异彩,俨然是心动了——这两天卡着考成法,可没少挨清流循吏们的骂。

    自家儿子的法子,确实是两全其美。

    既缩小了考成法的范围,降低了烈度,又能为宫中节流,在眼皮子底下看效果。

    宫中用度本就不少。

    既然没地方开源,她也不介意节流,自己两个儿子都还没大婚呢,要让下面掏空了内库,可就枉为人母了。

    她想了想,还是本着查漏补缺之心说道:“顺天府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但这针工局,为何不是冯大伴来领这事,他怎么也是司礼监掌印。”

    朱翊钧神情一震,好,又到了进谗言的时候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一脸懵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冯保。

    轻声对李贵妃道:“娘亲,冯大伴既是司礼监掌印,又兼管东厂。还有御马监内卫,内帑,都要从他眼皮下面过,恐怕分身乏术吧。”

    “况且,就算张大伴兼管此事,冯大伴也能管束的,毕竟张大伴被娘亲点做了提督太监,可每每做事,冯大伴不也亲自过问嘛。”

    这冯保,权势过重,宫里积弊他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还对母妃的用人阳奉阴违,母妃啊,看人准点吧。

    果然,李贵妃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半晌才点头:“我儿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朱翊钧松了一口气,这就是李贵妃耳根子软的好处了,谁进谗言都有用。

    李贵妃又追问道:“这是其一,那其二呢?”

    方才朱翊钧只提了一者,可见还有别的点子。

    朱翊钧继续说道:“娘亲,所谓‘试点’是一者,至于这二者嘛,孩儿称之为‘绩效’。”

    两宫怕有损圣德,那便施恩吧。

    李贵妃奇道:“绩效?”

    朱翊钧点了点头:“这考成法太过酷烈,娘亲也知,我朝百官,泄泄沓沓,又大多以贪污为生。”

    “若是冒然加了担子,又禁绝贪污,恐怕无以为生。”,

    “或许要出乱子。”

    本来躺平不干活,日子过得好好的。

    现在弄个什么考成法,不仅让人干活,还不让贪污?岂有此理!

    伏阙哭门!必须伏阙哭门!

    李贵妃点了点头:“我就是担忧这事,哪怕按照钧儿这主意,暂时只取顺天府,但是看内阁的意思,往后终归是要铺开的。”

    朱翊钧很懂领导的心思,求稳嘛。

    温水煮青蛙只是开头顺遂一点,一旦铺开,到了临界点,终归还是要串联起来,举着考成法反考成法的。

    他开口解释道:“儿臣的意思是,既然怕生乱,不如将其分而划之。”

    “内阁的考成法,优则升,合格则留,不合格则罢官,简单而酷烈。”

    “但娘亲,这天下吏官众多,优者几何?能升任的官位又能剩下多少?”

    “恐怕泰半都在合格与不合格之间吧?”

    “若是大多只增权责,不能蒙受圣德,恐怕心中怨愤,阻力重重。”

    “依孩儿的主意,我朝官吏,合格就已是难得了,不妨给予些实惠,赏赐些银两。”

    “不合格者,以三次为上限,而后再罢黜,留些余地。”

    “如此既能多些合法收入,德化那些犹豫两难的污吏,又能让二者不能齐心,督促百官尽心做事,。”

    “白脸由内阁唱,娘亲做个折中的红脸,也好彰显娘亲仁厚圣德。”

    朱翊钧一口气说完,都有些口干舌燥。

    这一套下来,加了补丁后的考成法,虽仍不是尽善尽美,却能缓解大部分阻力。

    增加合法收入这事,势在必行。

    高新养不了廉,但是连基本生活所需都保障不了,就一定滋腐——指望所有人都是天生圣人,是不现实的。

    保障基本生存的同时,头悬利剑,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才是正策。

    一味施恩,是助纣为虐。

    一味强压,只会被反攻倒算。

    不够辩证的考成,早晚会人亡政息。

    至于为什么作为绩效,而不是添在本身的俸禄里?

    一来是为了显出对比,激励人心,二来,自然是方便随时动态调整,做些文章——这份权力,必须死死捏在他手里。

    朱翊钧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李贵妃,显然是听进去了,心下也不由暗暗点头。

    李贵妃当然听懂了。

    不但听懂了,甚至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

    这样一来,她最担忧的圣德,就不会有损。

    本宫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自己不尽心做事,难道还能怪本宫?

    不仅如此,还能在清流中获得一个好名声,毕竟这想做事,又不贪污的朝官,可真的是嗷嗷待哺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那这奖赏的钱,户部愿意出吗?”

    朱翊钧摇了摇头:“娘亲,今年试点的绩效,咱们宫里出。”

    李贵妃张了张嘴:“啊?”

    朱翊钧解释道:“娘亲,此次户部这十万两,咱们名义上入内帑,却不要钱,就放在户部,用内帑的名义作为‘绩效’。”

    “我朝在册的官员,有两万八千九百六十三人,顺天府一地,加上针工局,却不过八百余,这十万两作为绩效,以及择优补发欠奉,绰绰有余。”

    “这钱高拱不是不给吗?宫中用度,高拱还能串联群臣拦着,可若是作为德政之源,百官必然站在娘亲这边,高拱一人,就算铁了心也拦不住。”

    “用给咱们施恩,总比高拱拿去收买人心好。”

    内廷要发钱给朝官,这种人,没人拦得住。

    不过,他言语中有所保留,毕竟这个数字是没计算吏员的,否则要膨胀十倍不止。

    但还是那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他不是神仙,做不到面面俱到。

    大明朝岁俸折银百三多万两,历年实发的,五成都不到,是各级官员不想给自家人发工资吗?

    没钱啊!

    不改善税法,乃至度田,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

    可是无论是什么税法,什么新政,都需要整个官僚体系的配合,跟虫豸一起,怎么搞好新政?

    整顿吏治又需要钱,弄钱需要整顿吏治,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朱翊钧而今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悖论上开个口子。

    用小成本,慢慢推动吏治改革,再用吏治改革的成果,来推动新法,从而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当然,这话就不必跟李贵妃说了。

    朱翊钧见李贵妃不搭话,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既是咱们的名声,又能让娘亲在高拱那里扳回一城。”

    “反正若是考成法不好使,咱们来年不出了就是,若是好使,这内库一年省下来的,都不止十万两。”

    “待到考成法行之有效地铺开之后,且不说节流省下来的银钱,往后必然也不会少了开源的手段,届时再与户部商议如何支出便是。”

    “咱们总归是不会亏的。”

    一个贡茶,就有三万多两的猫腻,考成法哪怕只有三成功效,省个一万两,那其余金花、粟、帛、茶、蜡、颜料各种名目,各自节流一些,怎么都不止十万两了。

    你说连三成治腐的功效都没有怎么办?这么不给面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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